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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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宣德講完這句,忽又朝著彭玉麟說道:「叔大人,你老人家既命府縣將我帶去法辦,這末此時為什麼又要請王命呢?」 大眾也被彭宣德說得過意不去,只好接口對著彭玉麟替代彭宣德求饒道:「宮保千萬不必生氣,我等來此叩見宮保,無非想要保全令侄而已。現在宮保竟請這個王命,我等如何對得起令侄的呢。」 彭玉麟此時一任彭宣德和大眾在說,一句不去接腔,單是自顧自的拜過王命,吩咐一府兩縣道:「兩宮賜我這個王命,本是防著下屬不服我的命令之故。現在彭宣德的情罪相當,我就請了王命斬他。」彭玉麟說到此地,又把眼睛朝著大眾輪了一輪,又對著一府兩縣接說道:「快把他們一齊綁了,一齊問斬就是。」 一府兩縣一見彭玉麟請了王命,自然不敢多說,當下立命一班差役,走上前去,兩個服伺一個,綁好大眾之後,一起挨一挨二的跪在兩旁。那個彭宣德乃是正犯,陡聞一聲炮響,他已首先一個人頭滾至地上。那班大眾自然嚇得面無人色,個個懊悔不該來此多事,反而害了自己性命,但又知道王命已經請下,萬萬不能再有生望,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忽又瞧見彭玉麟坐在上面,問著他們道:「你們此刻可已知罪了麼。」 大眾此時哪裡還敢再辯,只好爭先恐後的搶著答話道:「我等個個已經知罪,深悔不該來此多事。」 彭玉麟聽說,方才將手向著左右一揮道:「這就放了他們。」 左右又應了一聲喳,即將大眾放綁。大眾忙向彭玉麟磕頭認罪道:「從此以後,我等決計不敢聚眾抗命的了。」彭玉麟笑上一笑道:「國法俱在,全靠我們這班大臣行之,斷不敢因這劣侄宣德,是我一家,就用私情。」 大眾忙又接口道:「宮保鐵面無私,誰人不知,我等今天眼見,更加拜服的了。」 彭玉麟一壁命大眾退去;又行文襄陽府縣申詳層憲,了結此案;一壁面謁鄂督,告知此事。鄂督自然也說彭玉麟能夠公而忘家,真是國家大臣。彭玉麟謙虛一會,退回行轅,尚未脫去衣帽,又見首縣前去稟見。 見面之後,便問有何公事。首縣挺了腰幹的稟說道:「前幾天卑職衙門裡頭,有件案子,表面上看去,倒是一樁極平常之事,卑職卻有些疑心,一時不敢斷結,特來請示宮保,要求宮保指教。」 彭玉麟聽了先一高興道:「貴縣能夠這樣留心民事,實屬可嘉,不知究是怎樣一件案子?」 首縣答稱道:「此地有個名叫賞天義的商人,一向在外經商,十年之中,陸繼托人帶回一萬五千多兩銀子,教他生母,替他置辦田地。每年接到回信,他的生母總說已令他的胞兄天仁,替他置就。及至回家,他的母親已死,胞兄天仁,忽然向他變臉,說他生意不好,逼他另外去住。天義當場答他胞兄道:「家中田地,都是我那汗血金錢所換來的,哥哥要我另外去住,是否先行分家。」 他的胞兄聽說,大不為然的,對他說道:「你這十年在外經商,所有本錢,全是為兄替你借貸而來,你有甚麼銀錢寄回。」 天義聽了大駭,又因母親已死,沒有見證,每年托人帶回之款,那班過路客人,一時無處尋找,幸虧他母在日,每年給他之信,可作憑據,於是去到卑職衙門控告。卑職傳訊天仁,矢口不認,而且天仁還是一個秀才,鄉里之中,尚負一點文名。」 彭玉麟先只讓首縣說給他聽,一句不答,直到此時,方始接口問著首縣道:「貴縣見那賞天義的人物如何?」首縣答稱道:「人尚忠厚,不過毫沒一點憑據。也是枉然。」彭玉麟想上一想道:「這末天義母親在日,所有給他之信,可在身邊。」 首縣又答稱道:「卑職早已令他呈堂。據說乃是一個拆字先生,替他母親代筆,此人也已他去,無從尋覓。」彭玉麟聽到這句,陡然很高興的說道:「貴縣下去,立將他們兄弟二人,帶來本大臣親自審訊。」 首縣去後,彭玉麟急命一個文案,假做一道江西撫台給他的移文,剛剛辦好,首縣已將賞氏兄弟二人帶到;彭玉麟坐出堂去,問過二人口供,都和首縣所說不相上下。彭玉麟便命將那天仁帶下,單問天義一個人道:「天仁是你胞兄,你們生母在日又未分家,就算真是你經商賺回來的錢,你對於你的胞兄又怎麼樣呀?」 天義叩頭道:「小人情願分一半給他。」 彭玉麟又問道:「你肯分給你的胞兄三分之二麼?」天義道:「大人吩咐,小人也可遵斷。」 彭玉麟聽說,又面現歡容的點點頭道:「你且下去。」天義下去之後,又將天仁帶上,彭玉麟問他道:「你說你那置田之款,都是你連年教讀而得來的,本大臣想來,天下哪有這樣好的館地。現在姑且不說這個。但是天義乃是你的一母所生,你做哥哥的也應該給他一半。」 天仁叩頭道:「大人吩咐,本該遵命。不過這些田地,只好去抵生員連年借貸而來的老債。」 彭玉麟聽說道:「第一年的債款,你就該以第二年的收入還人呀。」 天仁道:「生員因為舍弟在外經商,本錢愈多愈妙,若是置了產業,債主也就信用,倘一還了人家,第二次去借,人家倘有不便,反而難了。」 彭玉麟聽完,果見賞天仁的說話,無可駁詰,仍又好好的勸上一番,天仁只是矢口不移,毫沒轉圓地步。彭玉麟至此,始把那件假移文取出,一壁交給天仁去看,一壁喝問他道:「你們家務官司,本大臣只好不管。不過你是一個江洋大盜,江西撫台已有這件公事前來請我辦你。」 彭玉麟說完這句,不待天仁再辨,即命左右快取大刑伺候。 賞天仁不待看完那道移文,早已嚇得滿身發抖,及聽彭玉麟吩咐快取大刑伺候,慌忙呈還那道移文,連連的磕著響頭道:「大人明鏡高懸,生員曾游泮水,家中雖負人債,倒底還有這些薄產,何致去作強盜。這道移文上所說之人,或與生員同名,也未可知。」 彭玉麟又將那道移文,向著天仁的臉上一照道:「公事上面,已將你的姓名籍貫年歲,敘得明明白白,本大臣勸你不必再賴,還是好好實招,免得皮肉受苦。」 賞天仁聽說,只好又連連的磕頭道:「大人千萬不可用刑,生員可叫舍弟證明,生員從未幹過不端之事。」 彭玉麟尚未答應,已見一個差人走至首縣跟前輕輕說上幾句,又見首縣走到他的公案之前,請上一個安道:「回宮保的話,賞天義說的,他情願替他胞兄來具甘結,他的胞兄決非江洋大盜。」 彭玉麟聽了大怒道:「貴縣治下,有此大盜,平日所管何事,快快下去聽候參處。」 首縣碰了一個釘子,只好滿臉不高興的退至一旁。彭玉麟又在亂拍驚堂的,喝令左右將那天仁夾了起來。 左右即用夾棍,把那天仁夾上,尚未收緊之際,彭主麟又問天仁道:「你這大膽強盜真要夾上方才招麼?」 天仁又喊冤枉的說道:「大人本有彭青天之號,何故對於這道一面之詞的移文,定要將生員刑訊。」 彭玉麟聽說道:「本大臣何嘗聽了一面之詞,將你刑訊,但因你這家產,不是每年數十兩銀子的館地,可以積至如此巨數的。譬如一年五十兩,就算一文不用,十年也不過五百兩的呀。」彭玉麟說到這句,又把驚堂一拍道:「你還不招,本大臣就要命他們收緊了。」 天仁至此,因為急想保全他的性命,竟會忘其所以的向著彭玉麟大聲的說道:「生員這個家產,真正不是搶來的,乃是舍弟經商寄回來的。」 彭玉麟不等天仁說完,複又連連拍著驚堂道:「你那兄弟,他在外邊經商蝕本,怎有這些銀錢寄回,本大臣不是三歲孩子,能夠聽你謊供。」彭玉麟說至此處,只朝左右值刑的差役,突出雙眼珠子的發怒道:「快快收呀。」 差役正待收緊,天仁忙又高聲大喊道:「大人開恩,生員招了。」 彭玉麟聽說,方把他手向著差役一搖道:「且慢,姑且讓他招來。」 天仁急又發極的說道:「大人倘若不信生員的家產,真是舍弟經商寄回的,務求大人姑將舍弟提來一問,舍弟不肯證實,那時再辦生員不遲。」 彭玉麟又冷笑了一聲道:「你那兄弟,他是你們一母所生,明知你這胞兄在作強盜,也只好姑且承認一下的呀。」 天仁又接口說道:「大人真的不信,生員還有舍弟親筆寄款回來的家信為證。」 彭玉麟搖搖頭道:「本大臣終於不信。」說了這句,始對著首縣說道:「這末姑煩貴縣,親自押著這個強盜,到他家中去取。」 天仁一聽彭玉麟如此在說,生怕縣官曾經為他碰過一個釘子,此刻賭氣不肯押他回家,忙又大聲求著首縣道:「大老爺可否就押生員回家一趟,也是公侯萬代之事。」 首縣聽說,只好真的押著天仁回家去取。正是: 不是彭公有心計 如何賞賊吐奸謀 不知能否取到,且閱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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