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再者杏林之六弟七弟,一名春發字毓林,一名春晏字嘯林,此次林州克復,彼賢昆季之功不少。杏林之意,擬令二弟在籍代渠定省之勞。而太夫人又為才德兼全之人,不忍因渠一己侍奉之私,埋沒其賢郎之功名大事,輒勸其賢郎赴尊處投效。毓體、嘯林二氏,本喜立功疆場,重以乃兄之囑,不敢違命,既奉慈命,似在躍躍欲試,杏林左右為難,托弟轉求執事,如彼二弟果來投效,務乞善言遣去,此為釜底抽薪之法。杏林甚至謂渠二弟,果欲立功于國,渠願回籍事母。凡為人子者,似亦不能全體盡忠于國,而置慈親於不顧也。杏林既發此論,渠乃能說能行之人。

  杏林果回原籍,則弟直同無挽之在,不知所適矣。專此拜懇,順頌升安。

  曾國荃看完之後,即命密探潛入南京,打聽消息,及接回報果有其事,連忙回信去給劉秉璋。信中大意,約分三事:第一件是徐氏昆季如去投效,准定善言遣去。第二件是報知洪秀全果死,轉達官胡二帥,乘機撲滅其外省之羽翼。第三件是無論如何要借徐春榮一用,又說徐氏不允援助,只有奏調。劉秉璋接到那信,只好力勸他的門生,不好再事推託。徐春榮之知曾國藩,曾貞幹,曾國荃兄弟三人,早有借他一用之事。既為國事,不好不允,當下即別乃師,一腳來到曾國荃的大營。

  曾國荃一見徐氏到來,真比他拜浙撫之命,還要高興萬倍。當天就整整的談上一天,又連著談上一夜。後來曾國荃說到軍務的時候,方始問道:「現在洪逆已斃,其子福瑱複即偽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杏翁之意,若要速破南京,究以何法為妙?」

  徐春榮見問,不假思索,應聲答道:「只有掘通地道,較有把握。」

  曾國荃喜得擊掌的說道:「英雄之見相同,這句古話,一點不錯。兄弟不瞞老杏翁說,此事已經辦到九分九了。」

  徐春榮微笑道:「既已辦了,那就更好。職道還有一個意見。」

  曾國荃聽說,趕忙把他的椅子挪近一步道:「杏翁有何意見,快請發表。兄弟對於朝廷,既負此責,自然望這南京,早破一天好一天的。」

  徐春榮道:「敵方的軍事,現由偽忠王李秀成主持。此人的軍事學問,並不亞于那個錢江。還有四眼狗,羅大綱,秦日綱,賴文鴻,賴漢英幾個,都是從廣西發難的人物,屢經大戰,確是有些饒勇。四眼狗這人,只有大帥手下的那位李臣典總鎮可以對付。」

  徐春榮說到此處,忽將眼睛四面一望。

  曾國荃已知其意,忙接口道:「杏翁有甚機密說話,只管請講,此地沒有甚麼外人。」

  徐春榮聽說,方才低聲說道:「職道知道李總鎮手下有個參將,名叫苻良。他本是發軍那邊投降過來的,此人心術不良,請大帥迅速通知李總鎮一聲,切宜防備。」

  曾國荃不待徐春榮說完,忽現一驚,忙又鎮定下來,笑著問道:「杏翁向在湖北,今天才到此地,何以知道李臣典手下有這個姓苻的人?又何以知道姓苻的對於李臣典有所不利?這真使我不懂。」

  徐春榮笑上一笑道:「職道稍知文王卦,每於無事之際,便將現在帶大兵的人物,常常在占吉凶。至於姓苻的事情,也無非從卦辭上瞧出來的罷了。」

  曾國荃聽完,急將他的舌頭一伸道:「杏翁,你的文王卦,真正可以嚇死人也。那個姓苻的壞蛋,果然要想謀害李臣典。昨天晚上,方被李臣典拿著把柄,奔來稟知兄弟,兄弟已經把他正了法了。」

  徐春榮笑道:「這倒是職道報告遲了一天了,早該在半途之中差人前來報告的。」

  曾國荃聽見徐春榮在說笑話,便也大笑道:「杏翁,你的大才,滌生家兄、貞幹先兄,以及少荃、春霆、雪琴、哪一個人不欽佩得你要死。當年的諸葛武侯,想也不過爾爾。」

  徐春榮正待謙遜,忽見一個戈什哈報進來道:「彭玉麟彭大人到了。」

  曾國荃聽說大喜道:「快請,快請。」

  及至彭玉麟走入,曾國荃一把捏著彭玉麟的雙手,又用眼睛望了徐春榮一眼道:「雪琴,你知道這位是誰?」彭玉麟搖搖頭道:「這位倒未見過。」

  曾國荃一面放手,一面又大笑起來道:「雪琴,這位便是善卜文王大卦,劉仲良當他是位神仙看待的徐杏林觀察。」

  彭玉麟不待曾國荃說完,忙去向著徐春榮一揖到地的說道:「徐杏翁,你真正把人想死也。」

  徐春榮忙不迭的還禮道:「職道何人,竟蒙諸位大人如此青睞。」

  曾國荃道:「快快坐下,我們先談正經。」

  等得各人坐下,曾國荃忙問彭玉麟道:「雪琴遠道來此,你可知道洪賊秀全,業已受了天誅了麼?」

  彭玉麟接口道:「小侄是到此地,方才知道的。小侄此來,因有一條小計,要請老世叔採納。」

  曾國荃忙問甚麼妙計,彭玉麟道:「從前偽忠王李秀成,用了掘通地道之計,轟毀六合縣城。小侄因思洪賊占踞金陵城池,已有十二年之久,何不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呢。」

  徐春榮笑著接口道:「大人高見,竟與沅帥同心。」

  彭玉麟不等徐春榮往下再說,急問曾國荃道:「莫非老世叔已經辦了不成?」

  曾國荃點點頭道:「已經掘得差不多了。」

  彭玉麟道:「既然如此,小侄現已帶了一千艘的炮船來此,打算交與老世叔,小侄明天就要回去。」

  曾國荃聽說,便跳了起來道:「我正待專人前去請你來此幫忙。這場大戰,全仗大家助我才好。」

  曾國荃說到此地,忽然氣烘烘的說道:「雪琴,你看少荃可惡不可惡,我已三次公事給他,他只推說自顧不遑,不能分兵來此。」

  彭玉麟聽說,微笑一笑,沒有言語。

  曾國荃也不在意,又對徐春榮說道:「兄弟要請杏翁擔任幫辦軍務之職,明開馬上奏派,杏翁不可推卻。」

  徐春榮慌忙站了起來辭謝道:「職道不敢擔任這個幫辦軍務的名義,職道不瞞大帥說,一經奏派,將來便得奏請銷差,反而囉嗦。職道一俟大局稍靖,馬上就要奉請終養的。」彭玉麟接口道:「杏翁不愛做官,倒與兄弟的脾氣相同。無奈聖恩高厚,上次放了皖撫,兄弟再三托了我那老師奏請收回成命,誰知皇上又將兄弟放了長江提督,並准專折奏事。兄弟打算且等南京攻下,再行奏請開缺。」

  曾國荃因見到玉麟也在附和徐春榮,便不再說。

  彭玉麟忽然想著一事,便對曾國荃笑著道:「小侄素來雖然不喜做官,卻是最恨貪官污吏。去年年底,忽有鄱陽陽縣民婦陳氏,去到小侄那裡告狀,說是她於某歲嫁與同縣民人葉佐恩為妻,不久生下一子,取名福來,後來葉佐恩病歿,遺腹又生一子,取名福得。嗣因家貧不能守節,複贅同縣民人嚴磨生為婿,同居五年,相安無事。嗣以葉佐恩的住宅,典期已滿,該宅即為原主贖去。嚴磨生遂偕陳氏攜二子,另覓住宅,於東門湖上。嚴磨生仍種葉佐恩所遺之田二畝,以養一妻二子。其時福來業已九歲,乃由嚴磨生商得陳氏同意,將福來送至坑下村徐茂拐子家裡學習裁縫,每年有點心錢三千四百文給與福來。又過數年,嚴磨生又將福得送至坑下村劉光裕家中牧牛,坑下村距離嚴家所居的東門湖地方,約四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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