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包小姐道:「我們雖然不敢逆天行事,但是上天也有好生之心,侄女的愚見,決計要想保全人眾。」

  藺瑞夫接口道:「現在且莫爭辯,大家從長計議。」梅山州搖手道:「不好不好,你們若是一定不聽我言,我得攜眷先走。」

  包小姐豎起一雙鳳眉道:「梅叔叔既是如此說法,我說來也多事。」

  梅山州歎上一口氣道:「我的包小姐,我的此來,一半是來約你們父女兩個同走的。真是一片誠心。你可不要誤會。」

  包立生插嘴道:「此刻不必定要立時解決,且過三兩天看了形勢再講。」

  梅山州聽說,方始無話。

  藺瑞夫道:「以我所見,此地只管同守;最好命人去到省城,要求王巡撫派出大兵,直攻紹城。我們便好出其不意,教那來賊,一個不及還手。」

  包立生道:「敝表弟馮仰山一去沒有消息,大概省中,也沒甚麼大兵可派。不然,吳藩台決不能這般袖手旁觀的。」

  藺瑞夫聽說,還不死心,以為有了梅山州和他來此相助,必可久守。

  原來藺瑞夫這人,世居邯鄲,確是戰國時代那位藺相如的嫡裔。他的母親生他時候,夜夢一隻麒麟,奔入產母房中,一驚而醒,產下一男,即將此夢告知丈夫。瑞夫之父大喜道:「此子有福,後必大貴,應以麟名,取字瑞夫。」

  瑞夫到了七八歲的時候,入塾讀書,每每逃學,遇人談及神仙之事,竟能一聽即悟。到了二十以外,更加喜談玄理。父母為之娶婦,已生一子。一天忽然不知去向。

  母妻二人,自然急得不可開交。他的父親卻很鎮定的說道:「你們婆媳兩個,不必憂急。我料此子必去訪道,也是家門之幸。」瑞夫的母親和妻子,無可如何,只好聽其自然。不到三年,瑞夫忽又自己回來。他的妻子大喜道:「我聽公公的說話,還當你真的前去訪道去了。不過世上那有神仙,你既回來也好。」

  瑞夫仰天大笑道:「婦人之見,真正夏蟲不可以語冰。」瑞夫的父母,見他舉動有異,一同問道:「照你口氣,難道你已遇見真仙不成。」

  瑞夫見問,方始正色答道:「孩兒出門,本擬求仙訪道去的。一天到一座深山,忽見兩位道裝的人的,在那一株大樹底下奕棋。孩兒因見他們二人的身旁,各有一隻斑斕猛虎伏在那兒,仿佛是他們的坐騎一般;孩兒心知有異,便向他們行禮。二人自述姓名,一個說是浙江諸暨包村的包立生,一個說是四川重慶州的梅山州。二人念我求道心切,說是可以導了孩兒去見他們師尊,孩兒自然喜出望外。他們二人各自騎上老虎,又把手向空一指,忽然來了一隻馬頭熊;孩兒因有他們在一起,倒也不懼,騎上那只馬頭熊,一同到了一個古洞之內。「走入之後,卻見一位老道朝我先說道:『你既想學法術,可教你們梅包二位師兄教你就是。』孩兒當時叩謝師父之後,就跟梅包二人學習。一學三年,師父說我的法術,雖然不及梅師兄,可是勝於包師兄。沒有幾天,師父便打發我們三人下山。梅包二人,各回家去,我也回家。」

  瑞夫說完,他的父又是奇怪,又是高興。

  到了晚上,他的妻子,戲問瑞夫道:「你既學了法術回來,不要也像那個聊齊上的勞山道士才好。」

  因為瑞夫之妻,深通文墨。丈夫出門,頗覺岑寂,便把所有筆記閒書,拿去解悶消遣。既見她的丈夫學道回家,因此相戲。

  當時瑞夫便笑答道:「勞山道士,他在上清宮中,並未學成,我是得道而返,你不相信,我此刻略顯一點小法,要你向我告饒。」

  他的妻子又笑道:「我一定不告饒呢,你又怎樣?」

  瑞夫聽說,笑上一笑,便在口中念念有詞,突向他那一個三四歲的愛子一指。他的妻子,起初尚未在意。及見她的小孩,撲的一聲,竟會自向窗外飛去,飛到天井之中的一株數丈高的槐樹巔上,一動不動,掛在那兒。他的妻子雖知她的丈夫在顯法術,但見愛子陡然掛在一株數丈高的大樹巔上,豈有不嚇之理。

  正想奔出天井,去救孩子,又見她的丈夫,仍在口中念念有詞,跟著又向她身上一指,她的身上,所有衣服,頓時不翼而飛起來,成為一個裸人。他的妻子至此,早已羞得忘了起先的說話。連連的向她丈夫告饒道:「快把衣服還我,叫我這個模樣,怎麼出房去救孩子。」

  當時他的妻子還未說完,已見瑞夫將手很快的向空一招,不但她的衣服,飛回身上,不用去穿,卻與未曾脫過一樣。而且她的孩子,也從樹上飛回房中,一張小嘴,尚在嘻開好笑。他的妻子見了如此奇術,方始信服。及到床上,卻因多年闊別,剛才曾又失去衣服,未免動情起來。

  瑞夫笑著搖手道:「我因還想再行進功,兒女之事,從此莫談。」

  他的妻子聽說,忽然垂淚無語。瑞夫一時不忍,只好不再修煉,去效新婚之事。又過幾年,複生子女各一。有一天,瑞夫之父,因見江南幾省,全為天國所有,各處正鬧刀兵。因思遷地為良,便與瑞夫商酌。

  瑞夫道:「爹爹打算遷到那裡?」

  他的父親道:「杭州如何?」

  瑞夫道:「非是安樂之鄉。」

  瑞夫說了一句,還待再說,忽見他的大師兄梅山州,匆匆的帶了家眷而至。瑞夫忙將梅山州介紹見過他的父母妻子,始問是否也為避亂至此。

  梅山州搖首道:「目今太白盡見,自鶉首掃軫角,及漢而止。鶉首,秦境也。軫角,齊魯之分野也。漢臨趙地,邯鄲,古趙都也。此皆兵劫之兆,萬萬不好再居此地。」

  那時東省的撚匪,方思攻打北京。陝西的張總愚,正由陝西直趨洛陽。清軍四面受敵。山東一帶,更是危險。梅山州所說,都是真知灼見之言,瑞夫聽了很是佩服。

  瑞夫父忙又問道:「這末我們大家,一同避居北京如何?」

  梅山州道:「北京乃為射之的也。不可不可。」

  瑞夫之父又問道:「這末淮北如何?」

  梅山州又答道:「淮北乃是釜之底也。更是不可不可。」瑞夫之父聽說,不禁大為躊躇起來道:「照君說來,不是天下無樂土了麼?」

  梅山州道:「伯父且不要管它,快快收拾東西,同了小侄,且到一處再講。」

  瑞夫知道梅山州的法術,勝他十倍。也不細問,趕忙幫父母妻子,收拾細軟。及至出門,已見梅山州口中念念有詞,陡然之間,天降大霧,伸手不見五指。但覺大家的足下,似有雲霧踏著,迎風而走。不到片刻,霧散雲退,已到一村,抬頭一看,正是包村。

  及至彼此相見,瑞夫和包氏父女的意見相同,只有梅山州一人,主張他往。大家正在一時不能解決的當口,忽見馮仰山匆匆走入。包立生見了大喜道:「你怎麼一去不來,害得我們盼眼欲穿。現既來此,吳方伯那兒,倒底怎樣?」

  馮仰山道:「我自回省之後,吳方伯說是可委表兄總統省垣各軍。我在第二天就不想來的。無奈省城時關時開;王撫台複又下令,不准官吏出城,恐怕擾亂軍心,我便不好再走。現在省垣岌岌可危,王撫台不好再事禁人出入,我又趕來此地。最好是請表兄即在日內同我進省。」

  包立生聽說,便和他的女兒商量一會。包小姐即卜一卦,不禁大驚失色道:「細察卦象,只有今天晚上可出。若交子正,必不能出。且有大禍。」

  包立生聽說,便去看了一看卦象,也在連說不妙。

  包小姐又請梅山州、藺瑞夫二人,一同看過卦象,梅藺二人也在搖首道:「水火既濟,人物方安。此刻卦象缺水,難道城中賊人請了能人,已在斷絕此地的水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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