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八三


  曾國藩聽說,忙又上馬,曾國荃、楊載福二人,就在前面帶路。曾國藩到了一座小山之下,抬頭一望,只見曾國荃的營字軍隊伍,果在山上紮住。大家上山之後,尚未來得及說話,又見張運蘭也已衣冠零亂的趕了前來。曾國藩先向他問道:「只你一個麼,還有大家呢?」

  張運蘭卻是上氣不接下氣的答道:「大家都已逃散,現在四面都有敵軍。幸虧彭大人有隊水帥,到了岸邊,快請老帥上船再談別的。」

  曾國藩不答這話,且去側耳一聽,四面的喊聲,更加近了。曾國荃便發急的對著曾國藩說道:「大哥不必遲疑,快請先到岸邊下船。兄弟就同諸位將軍斷後可也。」

  曾國藩聽說,複又長歎一聲,只得策馬下山,直望岸邊奔去。剛剛上船,李秀成的大軍已經追到。曾國荃拚力擋了一陣,李秀成料定曾國藩已有水師接應,方才退兵。正是:

  老謀深算猶如此
  陷陣衝鋒豈等閒

  不知曾國藩上船之後,又往何地,且閱下文。

  第四三回 老家人捨身救主 章文案謅謊成真

  曾國藩剛剛下船,船尚未曾離岸,李秀成的追兵已經趕到。幸虧曾國荃的隊伍,還是一支生力軍,總算擋了一陣,曾國藩方才能夠脫險。及到湖口,彭玉麟也因他去親立船頭,始將敵軍殺退。一見曾國藩狼狽而至,慌忙迎入內室,先行謝過誤聽探報,說是李秀成直取九江,以致因而中計之罪。曾國藩連把雙手亂搖道:「雪琴何必如此抱歉。李賊此計,誰也要上他當。只是這場大挫,怎麼去奏朝廷呢?」

  彭玉麟蹙額的答道:「勝敗雖屬兵家常事。不過我們自從練此水師以來,這場戰事,要算第一遭的大事了。對於功罪二字,倒也無關輕重。不過平心而論,自己有些講不過去。」

  曾國藩聽說,雙手搭在腿上,低頭無語。彭玉麟恐怕急壞他的這位老師,只好想出話來相勸。

  又過幾天,曾國荃、楊載福以及一班二等將士,陸繼到來。曾國藩細細一問,始知死了將士一十八員,兵士六七千人。至於潰散的人數,竟至十萬以外。曾國藩忽然垂淚說道:「我縱一死,也不能夠對我傷亡的兵將了。」

  曾國荃、楊載福一同答道:「現在急也無益,只有一面再回長沙,補募兵士。一面老實奏報朝廷,自請處分,餘無別策。」

  曾國藩聽說,雙眼望天,半天不響。

  大家正在勸著曾國藩的當口,忽見曾貞幹得信趕至。曾國藩就去握著曾貞幹的雙手大哭道:「無數冤魂,從此繞諸為兄前後左右矣」。

  曾貞幹朗聲說道:「大哥此話,未免有些婦人之仁。大丈夫能夠馬革裹屍,也是壯舉。這些死難兵將,怎好抱怨大哥一個。」

  曾國藩聽了此話,方才放開雙手道:「話雖如此,為兄心裡總覺不安。」說著,自去擬了一張奏稿,交與彭玉麟、楊載福、曾國荃、曾貞乾等人看過。大家又斟酌數字,始命繕就拜發。

  沒有幾天,即得批回,說是據奏已悉,此次戰事,我軍傷亡如是之眾,朕亦不責。惟望該大臣,自行從速補救,以雪前恥等語。曾國藩看畢,更是感激皇上之恩。

  誰知就在當天晚上,曾國藩陡患目疾起來。起初也命軍醫醫治,無奈毫沒效驗,幾至失明。曾國藩深恐因此貽誤軍情,忙又奏上一本,請假回藉醫治。奉旨仍著在軍醫治;並賞人參二斤。曾國藩沒有法子,便將水師之事,全付彭玉麟、楊載福二人負責。陸軍之事,全付曾國荃、曾貞幹二人負責。自己帶了幾員將官幾位文案,回到長沙。一邊招募兵士,一面醫治目疾。等得醫愈,已是咸豐十一年二月底邊了。

  一天塔齊布親自安徽來到長沙,面稟要公。曾國藩問他沿途可曾聽見賊方甚麼信息。塔齊佈道:「回老帥的話,標下在安徽的當口,就聽得很盛的謠言。說是賊方知道帥座移節此地。偽忠王李秀成,現在只注意老帥一個人。標下因此前來稟報。走在路上,又聞羅大綱、馮兆炳、洪宣嬌、林彩新四人,各率水陸悍賊,來此直撲省垣,快請老帥預備一切。」

  曾國藩聽說,急將他的坐營,移駐長沙下游四十裡的那座銅官山下。又將長沙水師船舶,盡移那裡,以作犄角之勢。又命塔齊布、劉連捷二人,各率新募之勇五六千人,就在長沙、銅官一帶遊擊。

  湖南巡撫,那時正由藩司安壽代理。一聽賊兵要來攻城,頓時嚇得手足無措。除了把那軍事大權全托曾國藩一人外,又將甚麼城防營,正字營,撫標提標等等,派去守城。城中百姓,因為相信曾國藩這人,極愛人民,又有軍事學識,竟有拖兒攜女,拉老扯幼的人們,去到銅官上下避難的。塔齊布恐怕阻礙他的軍事,要想下令禁止。反是曾國藩阻止道:「我們在此禦敵,原是為的百姓。百姓既來求著保護,似乎不可拒絕。」

  塔齊布沒法,只好不問。

  沒有幾天,羅馮洪林等人,果率大隊到來。雙方廝殺了幾天,互有勝負。誰知李秀成因為真的只是注意曾國藩一軍,便又派了蘇招生,陸順治二人,各率炮船罟艇二三千艘,直將長沙一帶,團團圍住。曾國藩因見敵軍大隊水軍又到,趕忙親自上船辦公,以便指揮水師。

  塔齊布此時要算先鋒,他就不顧命的廝殺。有一晚上,塔齊布一軍,對敵天國方面十二萬人。殺到天亮,塔齊布簡直成了一個血人。單是一夜工夫,換上七次戰馬。他的勇力,他的忠心,自然可想而知的了。這樣的一連又戰了幾天。曾國藩要複前番彭澤湖之恥,總是不分晝夜的親自督率將士廝殺。

  到了三月三十邊,忽然連日大雨,雙方作戰,都覺費事。曾國藩便將劉連捷召至道:「軍營之中,犯遇大霧大雨的時候,要防敵軍劫營。從前亡弟溫甫,三河失利,就是為的大霧。現在連天大雨,我們這邊應該千萬注意。劉連捷奉令去後,急派探子去探敵方的舉動。

  據探回報,說是敵方的兵士,均在收拾東西,似有退去之勢。劉連捷急去稟報。曾國藩微笑道:「此乃誘敵之計也,我軍切莫上當。我已飛調吉字軍去了,且俟九舍弟的大兵到來,我們就可以用那前後夾攻之策,不難一鼓殲敵。此時切宜小心。」

  劉連捷聽說,唯唯而退。

  數日之內,敵方果沒甚麼動靜。那個滂沱的大雨,仍是一停不停。河水陡漲數尺。劉連捷便來向曾國藩獻策,說是打算晚上去劫敵營,殺他一個不備。

  曾國藩一嚇道:「不能不能。這班悍賊,豈有不防之理。依我之見,只有靜守此地,且俟援兵到來再談。」

  劉連捷聽說,當場只好遵令。退下之後,即與他的部將等人,私下商議道:「方才我向老帥獻計,今天晚上去劫敵營。老帥自受彭澤湖那場驚嚇,膽子越加小了。諸位若有膽子,我們今天晚上,准去劫營。若能打個大勝仗,大家都有面子。」

  當下有一個名叫巫大勝的守備,接口答道:「劉軍門這個主意,標下第一個贊同。因為標下連天四出巡視,常常瞧見那個姓洪的女賊,只是挽著一個標緻後生,同進同出,真與娼妓無異。剛才據個探子報來,說是眼見敵方買了大酒大肉進營。今天晚上,若去劫營。一定可捉醉魚。」

  劉連捷聽說,又問其餘的將士怎樣。大家見問,不敢反對,只得答道:「悉聽軍門指揮。」

  劉連捷和巫大勝二人,一見大家並無異辭,很是高興,白天不動聲色,一到二更以後,劉連捷為首,巫大勝次之,其餘的將官又次之,各率本部人馬,冒著大雨,直向敵方的大營裡撲去。

  誰知未近營門,突然聽得一個信炮一響,只見敵營前後左右中的五路,頓時一齊殺出。劉巫二人,一見敵方有了準備,方始懊悔自己魯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但又事已至此,不能即退,只得拚命敵住。不料又來一個壞信,說是敵方別派奇兵殺往曾國藩的坐船去了。劉連捷一聽此信,大叫一聲道:「我中敵人之計了。」劉連捷說了這句,急想回兵去救曾國藩的當口,早被敵人將他團團圍住。無論如何,不能沖出重圍。

  此時劉連捷又一眼看見巫大勝已被一個極美貌的女賊,手起一刀,立即斬于馬下。一嚇之下,手上的兵器跟著一松。也被一個敵將,兜心窩的一槍,倒身馬下。便同那個巫大勝都往陰曹地府去了。劉巫二人,還是曾國藩手下的大將。既被敵兵斬殺,其餘的將士,哪裡還能抵禦。不多時候,也好說得全軍覆沒。

  羅大綱一見他們營中的官兵,已沒問題。忙向洪宣嬌道:「我們此地已經得手,不知馮兆炳將軍那裡怎樣?」

  洪宣嬌將她馬韁一緊道:「不必多問,快快去捉曾國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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