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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第四二回 公事書圓圈鮑超求救 敵軍行詭計曾氏喪師

  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兩個,一聽彭玉麟說出有救鮑超之法,忙問何法救之。

  彭玉麟道:「門生的愚見,可把屢戰屢敗的戰敗兩字,顛倒一下,包無處分。」

  曾國藩、曾國荃兩個,不待彭玉麟說完,早已一同鼓掌的大笑起來。又連連的贊稱彭玉麟道:「這一顛倒,便成為屢敗屢戰的句子。只覺可嘉,不覺可罪。」

  那時章價人尚未退出,不禁也在一旁點首贊好道:「彭大人的心思,真正敏捷。可惜現在督帶水師,沒有工夫來替我們老師,辦理奏摺。」

  彭玉麟略略謙虛幾句,便請章價人拿去改正。

  章價人退出之後,曾國藩又把所有的公事統統看畢。內中只有新任四川總督駱秉章的一件公事,頗有斟酌之處。便交彭玉麟、曾國荃二人一同看過道:「駱制軍因見偽翼王石達開入川的軍隊,已過巴東。他來和我商量,可否用撫的一法。我想自從逆軍肇事以來,此例尚未開過。莫說奏了上去,朝廷未必准許。就算准許,恐怕石氏這人,也是故軍之中的一位人材,哪肯就此投順。」

  彭玉麟答道:「老師所說,乃是公事之話。門生所說,石氏確是一位人才,果能受著招撫,也斷天國之中的一隻臂膀。」

  曾國荃搖頭道:「我和大哥的意見相同,石氏雖然負氣入川,要他歸順我朝,似乎決難辦到。既難辦到,何必示人以弱。況且石氏入川,也與那個林鳳翔北進一般。孤軍深入,後無援兵,最犯兵家所忌。我料石氏必難得到四川,不過時間問題而已。」

  彭玉麟接口道:「九世叔所論極是。世侄方才的主張,本是一偏之見。不過念他也是一位人才,未免有些可惜。現為九世叔說破,他若真肯歸順我朝,他在南京,全家被殺之際,還不早早反正了麼。既是如此,老師趕快回個公事,給那駱制軍去,讓他也好趁早佈置。」

  曾國藩聽說即去提筆在那公事背後,批上主剿二字。

  等得公事發出,曾國荃又問曾國藩道:「大哥,季高現在還是丁艱在籍。我們和胡中丞兩家,都是奪情起用。皇上就算忘了季高這人。難道一班王公大臣們,也會忘記不成?」

  彭玉麟接口道:「這個道理,我們知道一點。因為曾胡兩家,帶兵以久,火火熱的忽然丁艱起來,皇上自然奪情任用。季高向辦幕府之事,尚未著有甚麼戰功。再加官中堂和他總有一點芥蒂。王公大臣,誰不左袒官中堂呢?所以季高那裡,永遠沒有外臣奏保,永遠不會起開他的。」

  曾國藩點頭稱是道:「雪琴此言,很中時弊。照此說來,只有我去保他的了。」

  曾國荃道:「這末何妨就命文案上前去擬稿。」

  曾國藩即將保奏左宗棠的考語,親自擬好,交給曾國荃,彭玉麟二人去看。彭玉麟見是「剛明耐苦,曉暢兵機」八字。便對曾國藩笑著道:「季高對於這八個字,只有明字,不甚切貼。」

  曾國藩、曾國荃一同問道:「應改何字?」

  彭玉麟又笑上一笑道:「可以改一愎字。」

  曾國藩聽說,點頭微笑道:「雪琴可謂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矣。」

  曾國藩說著,又問彭玉麟道:「現在我方的統兵將帥,已成一盤散沙。雪琴有何妙法,將他們收拾一起。」

  彭玉麟道:「門生此來,本是來獻四路進兵之策的。第一路,以胡潤帥為主,以鮑春霆、劉仲良為賓,又以勝琦兩位欽差為賓中之賓,合力去攻武昌。第二路,以向張兩位欽差為主,以和欽差、蕭泗孚、程文炳為賓,又以何江督為賓中之賓,合力去攻金陵。第三路,以左季高為主,以李少荃為賓,又以馬新貽為賓中之賓,合力去攻浙江。第四路,以李續宜中丞為主,以貞幹世叔、江忠泗為賓,又以塔齊布、張玉良為賓中之賓,合力去攻安慶。老師、九世叔、門生、楊厚庵幾個,率領全部水師,由九江出長江,斷截天國方面的水師,使他們四路受敵,不能聯絡策應。但是我們四路人馬,須得一同進攻,不可你先我後,反使他們得以分兵接應,如此一辦,可使偽忠王李秀成疲於奔命起來。縱不立即消滅天國,也得大受一番損失。不知老師和九世叔兩位,以為此策有用否?」

  曾國藩、曾國荃兩個連連的大贊道:「這個大計劃,虧你想得周到。准定如此辦理,快快出奏。」

  彭玉麟又說道:「出奏之事,也不忙在十天八天,最好是且候起用季高的上諭下了之後,人手方能齊全。」

  曾國藩道:「這樣也好。不過我們先得知照各處才是。」

  曾國荃又問曾國藩道:「兄弟聽說,英法兩國的洋兵,業已進窺北京,怎麼皇上倒不來調取大哥進京的呢?」

  彭玉麟又應聲道:「外省的軍務,重於北京百倍,就是來調,老師也得設法推託。」

  曾國藩聽說,也不相瞞,即將吞了上諭之事,告知彭玉麟、曾國荃二人聽了,曾國荃笑著道:「我道怎會不要調取我們的。」

  這天他們師生兄弟三個,複又互相商量了一會。第二天彭曾二人,各返防地。又過半月,曾國藩接到批折,說是據奏悉,業已命令候補四品京堂左宗棠,著即襄辦曾國藩軍務矣。

  沒有幾天,複又奉到一道上諭,說是浙江遍地皆賊,民不聊生,著曾國藩迅速規復蘇常,進兵浙江。曾國藩趕忙奏複:說是左宗棠、李元度二人,尚未到營。現在皖南極為可危,何能展蔽浙江,更何能規復蘇常。目下惟有急援甯國而已等語。奏上之後,朝廷報可。

  那知曾國藩的援兵,尚在中途,甯國已經失守,守將周天受陣亡。那時正是咸豐十年八月。曾國藩據報,急檄李元度馳赴甯國,接辦軍務,限期克復,又撤左宗棠迅速由南昌,趕赴樂平、婺源之間,以為甯國、安慶兩處的策應。自己移駐祁門,居中調度。軍情如此一變,非但曾國荃的那圍困金陵之計,暫難辦到。就是彭玉麟的四路進兵之策,已為各處牽制,也不能行。

  十月下旬,李秀成又派羅大綱、洪宣嬌二人,各率老萬營的人馬五萬,以及狼兵二百餘人,由羊棧嶺攻陷黟縣。幸虧鮑超、張運蘭的兩路人馬,前去擋上一陣,否則祁門大營,便覺可危了。

  這年年底,楊載福忽由長沙來到祁門。曾國藩趕忙請見。楊載福道:「近來賊兵,四處猖獗,半得船舶炮艇之力。我們自從練了水師以來,從未大舉出戰。依著標下之意,要請大帥駐節坐船。一則可以鎮水師的軍心。二則賊軍屢次來撲祁門,軍心要顧坐營,對於出戰之時,都不旺壯。」

  曾國藩聽說道:「這件事情,我倒不能一時解決,非去問過雪琴不可。」

  楊載福道:「這末標下本為此事而來,就在此地守候老帥解決再說。」

  曾國藩連忙漏夜派人前去問明彭玉麟。及得回信,彭玉麟極端贊成楊載福之策。又說他已探得偽忠王李秀成率了羅大綱、洪宣嬌、賴文鴻、古隆賢、陳坤書、都永寬、陳贊明、黃子隆、蔡元龍、汪安鈞,以及補王莫仕葵、首王范汝曾,每人各率悍賊三四萬,直撲九江。務請迅派大隊水師,去助九江,不要被敵占了先著等語。

  曾國藩便召楊載福、周天培、江忠泗、吳坤修、張運蘭,袁永福、曾大成等等商議。

  當下張運蘭、江忠泗二人一同獻計道:「九江城池,尚在賊手。我們若派大隊船舶前去,無險可守。不如且俟李秀成的主軍,渡江之時,半渡出以奇兵擊之。只要把他們的主力軍擊退,其餘自然是望風而潰的了。」

  楊載福駁之道:「倘若敵人分軍而渡,我們究擊那軍,恐無把握。況且李秀成的此來,志在必勝,人數十倍於我,若與交戰,也難取勝。不如飛檄胡潤帥那邊,請他連派鮑超、劉秉璋兩軍,逕躡李秀成之後。若能得勝,敵軍即不敢渡江了。」

  曾國藩道:「你們三位之話,都有見地。但防未曾交戰之先,敵軍已經渡江,這又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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