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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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軍師錢江,聞得偽北王又將偽翼王的全家殺害,偽翼王單身走出,重行召集所部,殺往四川去了。他就寫信一封,命人追上送與偽翼王去。」 曾國荃一直說到這裡,就在身上摸出一張稿子,一面遞給曾國藩去看,一面又說道:「兄弟那邊有個探子,混入偽翼王石氏的行營,居然被他抄得此信。」曾國藩不及答話,先去看那稿子,只見寫的是:弟錢江敬候翼王將軍麾下:弟聞足下大舉入川,欲圖不事之業,雄才偉志,欽佩何如。然當武昌既定,弟曾屢以入川之舉為不可者,誠以天下大勢,削其肢爪,不如死其腹心也。川省道途遼遠,萬里行軍,糧秣轉運匪易,軍中以糧為主,豈其攫諸民間乎。且定一川省,滿人不過成為少去一手或一足之人耳,於其生命,仍無妨礙。而我國內,徒分兵力,豈非大害。足下遽以一時之憤,罔顧國家大計,誠為足下不取也。憶自金陵定鼎後,東王歸綰兵符,弟與足下寥落南京,已不能若曩時之得行其志。然鬱鬱甯居此處者,無非皆為大局著想,留而有待者也。今東王已為北韋殺害,彼之所部,雖在聲勢洶湧,並不難於立時撫定。北韋之殺東王,猶可謂之公也。今無端殺害足下全家,罪則不可逭矣。弟因天皇,邇來頗存患得患失之心,以致優柔寡斷,每為婦人之仁所誤。弟曾苦諫,其奈不聽何。然非有意不衛足下,造成此出痛劇耳。為今之計,惟望足下,以天下為重,私人為輕,迅速返師,以助京國,是為上策。否則亦宜繞道武漢,進取汴梁,方為國家之福。方寸已亂,言未盡意。 足下之才,勝弟十倍,當能善善惡惡,有以自處耳。 曾國藩一看完了信,連連說了兩句,大事不妙,大事不妙。正是: 江山破碎通身病 兄弟商量畢世才 不知曾國藩連說兩句不妙,究是何指,且閱下文。 第三七回 林威王稱兵進諫 易太守舉室全忠 曾國荃忽見他的老兄,連說兩句不妙,倒也吃了一驚起來。忙問道:「大哥何事驚慌?」 曾國藩道:「石達開乃是一員虎將。他若殺到河南,那位琦欽差,不是他的對手。僧王和勝保兩個,又在注重撚匪,教我怎麼不急?」 曾國荃道:「大哥不必著急,且聽兄弟說完再講。」曾國藩連連的揮手道:「這末快說快說。」 曾國荃又說道:「據說那個偽軍師錢江,當時送出信後,便去質問偽天皇道:『翼王何罪,北王又將他的全家殺害。』偽天皇答他道:『朕據劉狀元奏稱,說是翼王果有謀反之事,北王似乎辦得不錯。』偽軍師錢江即對偽天皇太息道:『陛下如此以耳為目,亡無日矣。』「偽天皇正待答辯,忽見羅大綱持了那個吉文元的首級,已去向他報功道:『臣弟奉旨前往,此賊正擬回兵殺進京來。勸之不聽,只好將他辦了。他的隊伍,也已收編,特來繳旨。』偽天王一見羅大綱,人既忠心,兵力又強,似乎已有所恃。便去對那偽軍師說道:『朕有羅將軍保駕,現在不怕誰了。』偽軍師錢江不好再講甚麼,只好悵悵然的回去。 「豈知剛才到家,就接偽威王林鳳翔的書信,說是三小時之內,不見北韋的首級懸諸城門,就要立即攻入天京,不能怪他無禮。偽軍師錢江,只好又將偽威王之信,送給偽天皇去看。那時偽天皇已經得著信息,正在急得要死的當口,忽見錢江走到,忙不迭的口稱軍師救朕。錢江一面給他看信,一面冷冷地說道:『陛下何不就遣羅大綱前去征討威王呢。』偽天皇蹙了他的雙眉,答他軍師道:『朕已早經下過上諭,無奈他說不是威王對手。不敢奉此旨意。』「當時偽天皇的說話,尚未說完,就聽得城外炮火連天喊聲大震。偽宮中的房門窗戶,都全震動起來。嚇得沒有法子,只好慌慌張張下了一道偽諭;賜那偽北王韋昌輝自盡。北韋到了那時,也就大哭一場,自刎畢命。林鳳翔還不甘休,定要再殺韋昌祚的全家。偽天皇又只得照辦。 「林鳳翔瞧見韋氏兄弟已死,始把他們二人的首級,拿去祭過偽東王之後,才去向偽天皇謝罪道:『臣的威逼天皇,罪在不赦。不過要替東王伸冤,也沒法子的事情。現在臣弟已將揚州的九郡。統統克復。此次班師回朝,一則來替舊主東王伸冤。二則擬就大都督之職,殺往北方。倘能如願,那時來請天皇北上。倘不如願,臣弟也決不生回天京的了。』偽軍師錢江忙去阻止偽威王道:『孤軍深入,恐難如意。不如另作別圖,公私有益。』那時偽天皇對著林鳳翔這人,仿佛老鼠見著貓的一般,況且北犯之令,本是他自己下的,當下不納偽軍師之諫,即命林鳳翔克日進兵。」 曾國藩一直聽到此地,複又一驚道:「如此講來,畿輔豈不震動。我們帶兵大員,究竟所司何事?」 曾國荃接口道:「大哥如此說法,未免太把林逆看重了。他們偽軍師的說話,倒是不錯。林逆北上,真正叫作孤軍深入。這件事情我們且不管他。兄弟又料定石逆既恨他們的天皇,未必肯向汴梁進兵。兄弟此次來見大哥,打算就趁洪逆有了內亂之際,率領重兵,前去圍困南京。限我三年,若是不能攻破,我當提頭來見大哥。」 曾國藩見他這位兄弟,說話甚壯,不禁暗喜的答著道:「你的此計,也和少荃主張相同。既是須帶重兵,非得請旨不可。現在你可去到湖北,會同潤帥,先將那裡克復再說。」 曾國荃聽說,也知這個計劃,確非奏明不可。當下即遵他那老兄的囑咐,徑向湖北去了。 曾國藩一俟國荃走後,正想將那圍困南京之策,分函去向彭玉麟、左宗棠、胡林翼、何桂清、向榮、張國梁、李續賓、李鴻章、劉秉璋、僧王、琦善、勝保等人,大家商量之後,再行入奏的當口,忽然奉到一件六百里加緊的廷案。趕忙拆開一看,只見寫著是:據湖北巡撫胡林翼奏稱:鄂省失守已久,未能迅速克復,應請交部嚴加議處。並稱歷年寄身疆場,心力不免交瘁,伏乞恩賜開缺,俾得回籍養病,一俟痊可,仍當出為國家效力等語。查洪逆起事以來,對於湖北地方,非常注重,該撫未能即日克復,尚非其他貽誤軍情者可比,交部議處一節,著毋庸議。惟其瀝陳下情,歷年寄身疆場,心力交瘁,亦屬實情。湖北巡撫胡林翼著賞假六月,准其回籍調養,病體稍痊,迅速回任。所遺湖北巡撫一缺,著在籍侍郎曾國藩署理。該撫既膺疆寄,所部水師,交兵部郎中彭玉麟辦理。至所有之湘兵,系屬該撫一手訓練,似未便交與他人督辦,應仍由該撫照舊辦理。朝廷屢次加恩該撫,該撫亦應有以仰答朝廷之處也。現在軍務緊急,毋庸來京陛見,迅即馳赴新任可也。欽此。 曾國藩看完這道廷寄,不禁大為躊躇起來。一個人想上一陣,方去自己擬上一個奏複稿子。大意是說胡林翼久任鄂撫,未便遽易生手。有病一節,軍中亦可靜養。應請收回成命,毋庸開去該撫之缺。又說自己屢受殊恩,感激無俟,仍擬督帶湘軍,克日出兵,力圖報稱。至水師一部,兵部郎中彭玉麟,足能獨當一面,自應遵旨移交云云。曾國藩奏出之後,即將水師移交彭玉麟辦理。 那時彭玉麟正守江西湖口一帶,前去攻打南昌的敵軍,都被水師擊退。連那忠王李秀成,也沒辦法。彭玉麟既接到曾國藩的移交公事,因為不知內容,趕忙親自去到祁門。曾國藩一面迎入,一面朝他道喜道:「賢契的才幹,已經簡在帝心了。」 彭玉麟道:「門生不才,總是老師的栽培。」 曾國藩笑著的答道:「非也,此是皇上的聖明,我不敢向你居功的。」說著便將那道廷寄,拿給彭玉麟去看。 彭玉麟看畢道:「這件事情,雖屬聖恩高厚,倒底總是老師的提攜。」 曾國藩聽說,謙上幾句,然後方把他們師生二人別後之事,詳詳細細的告知彭玉麟聽了。 彭玉麟聽到別的事情,倒還罷了。及聽見羅澤南死得如此悲慘,不禁傷感起來。 曾國藩也唏噓的道:「蘿山請恤之事,至今猶未辦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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