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五三


  洪仁發接口道:「這樣說來,我明白了。從前三國時候,孔明的去向曹兵借箭,即用此法。」

  錢江笑著點頭道:「福王講得不錯。」

  陳素鵑也來向著錢江道:「軍師,今天晚上的大霧,何時才止。」

  錢江道:「素鵑將軍,不必愁此,不是錢某說句狂語:大概今晚上,洋人那邊的炮彈已經放完,這個大霧還沒有退呢。」大眾聽說,方才放心。

  石達開便同大眾退出,各去佈置晚上出戰之事。誰知尚未傍晚,真的大霧迷天起來。各人心下,暗暗歡喜。一到酉刻,石達開發令已畢,六員大將,各乘戰艇,即將所有假人假船,直向吳軍那邊駛去。

  那時吳來正在他的坐船,和那洋兵統帶,商議軍事。陡見江心一派火光,順流而下,只當洪軍水師大至,再加又是黑夜,又是大霧,果然不辨真假,急與洋兵統帶,同出船頭一看。

  吳來正在心驚膽戰,卻不防那個洋兵統帶,忽然大笑不止。吳來忙問所笑何事?

  洋兵統帶道:「洪軍只能陸地稱雄,並不懂得水上行軍之法也。」

  吳來又問何以見得?

  洋兵統帶道:「乘霧進兵,實犯軍家大忌。觀察毋須著慌,今天晚上,定教洪軍那邊,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雙就是。」

  吳來仍不放心,又問計將安出?

  洋兵統帶道:「彼軍槍多炮少,不能近前攻我。我們既多大炮,可從遠處擊之。」

  吳來聽說,方始下令,吩咐水兵,快快開炮轟擊來船。水兵一聲得令,一連開上二三百發大炮。那種隆隆之聲,幾乎把天都要震下來的樣子。洋兵統帶,忙又取出一架千里鏡,去望洪軍。因為那時西洋的科學,發明未久,還沒探海燈的這樣東西,只仗千里鏡能夠望遠,已經便宜不少。

  當時吳來便在旁問道:「敵人那面,打壞多少船隻了?」

  洋兵統帶一邊眼裡在望,一邊口上答道:「壞得很多,壞得很多。」

  吳來聽說大喜道:「這樣說來,不必半夜,便好轟盡敵人了。」

  洋兵統帶又點點頭道:「何必半夜。」

  誰知他的夜字,剛才出口,忽又大驚失色的連說不好不好,我們中了敵人之計了。吳來正待問話,又見洋兵統帶,慌裡慌張的在問他的手下,炮彈還有若干?

  又見他的手下答道:「再待半小時,不能擊退敵人,我們便沒炮彈再發。」

  又見洋兵統帶連連揮手道:「不管一時半時,快快再發。」

  吳來此時不能再待,忙問道:「中了敵人甚麼計策,快快說給我聽。

  洋人統帶不答吳來,已在東張西望,要想逃走的樣兒。吳來瞧出苗頭,連忙道聲不好。正在也想設法逃走的當口,說時遲,那時快,陡聽得敵軍在那大霧之中,一時金鼓齊鳴,人喊馬嘶的似有無數船隻,殺奔前來。

  那時洪軍的船舶,已由陳坤書督率,早把吳軍船隻,團團圍住,箭似飛蝗的發出。洋兵統帶,既因炮彈發完,黔驢之技已盡。吳來本來不知武器,試問怎樣抵禦。幸虧洋兵統帶,還有一個急救之方,趕緊豎起白旗投降。陳坤書雖知西洋有此例子,但是事關重大,不敢擅自作主,一面暫時停攻,一面命人飛報石達開候令辦理。

  不到半刻,已見石達開率了眾將,親自坐船前來。此時陳坤書已把洋兵統帶和吳來等人拿下,便將二人押到石達開跟前。石達開即命洋兵統帶,繳出大炮,訂明以後不准再助清國,洋兵統帶當然唯唯如命。

  石達開一面命人護送洋兵統帶回他上海;一面又命陳坤書督同部下,把那所有大炮,以及船隻,檢查呈報天王。自己即將吳來,押見錢江。

  那時天已大明,霧也退盡,一輪紅日,照著吳來的那種觳觫之狀,使人見了,又是可憐,又是可氣。

  當下錢江便質問吳來道:「吳觀察,你我都是漢人,我們天王的此次起義,也無非為了種族關係。誰知你這位吳觀察,非但幫著胡虜,前來廝殺,還要去請洋人,攜此無情大炮,來傷同胞。」錢江說到這裡,又朝吳來的臉上望了一望道:「我也知道那個引狼入室的吳三桂,定是你們祖上。他借清兵,你借洋兵,你真是好稱得起一個跨灶的子孫呢。」

  吳來一直等得錢江說完,方才紅了臉的求饒道:「吳某一時糊塗,忘了種族問題。現被你這位軍師提醒,始知不是。」

  錢江道:「你既知錯,我可放你回去,帶信給你們的那位陸制軍。限他三天之內,即獻南京城池,贖他那個小舅子回去。否則大軍一到,玉石俱焚,人民多傷性命。叫他快快放些天良出來,不要為了他一個人的前程,便令百姓遭殃。」

  吳來聽說,慌忙跪下磕上幾十響頭道:「吳某回去,一定將這好意的口信,帶給陸制台便了。」

  錢江放走吳來。又將各人之功記下。

  此時天王親自趕來慰勞將士,大眾也極高興,獨有錢江一個人支頤深思,反有不樂之色。

  天王忙問道:「軍師昨晚上的這條妙計,打了一個勝仗,還是小事,我們這裡,無端的得了幾百尊的西洋大炮,以及數千艘拖船,真是大喜之事,軍師此刻似有不悅之色,卻是為何?」

  錢江微微地搖著頭道:「天王有所不知,向榮、張國梁等人,都是我們的勁敵。他們只是按兵不動,定在取那以逸待勞之策。我們若攻南京,大大的還有幾場廝殺呢。」

  天王正待答話,忽見探子飛報,說是那個陳小鵑,親由武昌趕到安慶,因見天王在此慰勞將士,已在後面趕來。

  天王聽說,急問探子道:「莫非武昌有變不成?」

  探子答道:「據陳小鵑將軍說,吳吉士丞相與桂子秋副指揮使,統統陣亡。」

  天王聽了不覺大驚道:「這樣說來,武昌一定難保了。」錢江不來插嘴,單在下令,快快退兵。

  韋昌輝忙來阻止道:「軍師深明大勢,現在乘勝去攻南京,一鼓可下。以韋某之見,寧可失去十個武昌,不可失去一個南京呢。」

  天王接口道:「武昌乃是長江上游,上可入川,下可窺寧。況且我軍得此武昌,也非容易。軍師主張退兵回援深合我意。」錢江連連點首道:「天王之言是也。」

  韋昌輝不便再說,只好眼看著失此機會,去讓錢江退兵。

  這天晚上,韋昌輝那能睡覺,忙去問石達開道:「軍師退兵去援武昌,翼王何不一諫。」

  石達開道:「諫也無益,故而不言。」

  韋昌輝聽說,便氣得漲紅了臉的說道:「這樣說來,翼王不是有意在看我們天王的冷眼了麼?」

  韋昌輝說了這句,又歎著氣的說道:「唉,人人瞧見東王勢大,都去巴結。我以為你是我們一黨,誰知真失眼了。可是我姓韋的,自從跟著天王哥哥起義以來,不問衝鋒陷陣,不管出生入死,只知輔助天王而已。待我明天自領一軍,直攻南京。繼吃敗仗,我也甘願。」

  石達開聽到此地,知道韋昌輝這人,是個能說能行的,不要因此破了錢江之計,急將韋昌輝一把拖至跟前,和他咬上一陣耳朵。韋昌輝聽畢,方始大喜而去。正是:

  計中有計才真大
  謀上加謀事亦奇

  不知錢江究是何計,且閱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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