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三二


  當下蕭三娘、陳素鵑、陳小鵑三個,陡見洪宣嬌滾在地上,現出這般臊人形狀,不禁不約而同的,都把三張臉兒,羞得紅了起來。幸而忽見一個探子飛馬報到,對著石達開說道:「小的探得洪大元帥和錢李二位軍師,率著數十萬大軍,即刻可到城外。」

  石達開一聽洪錢李三個一齊到來,忙對蕭三娘說道:「我就先同眾位弟兄出城迎接。請嫂子們快替蕭嫂子收拾一下,隨後就去。」石達開說完這話,也不等待蕭三娘回話,馬上同著大眾先走。

  此時洪宣嬌已在地上聽得清楚,只好一任蕭三娘等人,替她隨意匆匆忙忙的一抹,即同她們三個,飛身上馬,奔出城外,及至到後,已見她的哥哥和錢李二位軍師,正與石達開幾個,邊說邊哭。

  眾人一見到她,她的哥哥,首先抓住她的雙手,放開像個破竹管的喉嚨,對她重新大哭起來道:「我的好妹子,怎麼有此禍事。我們這位蕭賢弟,又是一個以身報國。總是怪我不好。」

  洪宣嬌聽說,早不待她的哥哥把話說完,她又一頭撞到秀全懷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答道:「他既為國捐軀,報仇之事,只有大哥和眾弟兄替他擔任。妹子是決計要和他一塊兒去的了。」

  洪秀全聽說,只好自己先停哭聲,然後勸著他的妹子道:「妹妹,照為兄的意思,本想和你一同殉我們這位好兄弟的。但是大局未定,大仇未報,此時不敢這般急急。否則去到陰曹,又拿甚麼臉兒去見他呢?妹子快聽為兄一句,只有首先去攻長沙,等得捉到張曾等人,報了這個不共戴天之仇再說。」

  秀全尚未說完,大家也來爭著相勸宣嬌。宣嬌哪裡肯聽,甚至秀全向她下跪,她也一點不睬。大家見了,只好先去扶起秀全。

  正在鬧得煙瘴霧氣的時候,始見那位錢大軍師,忽地把他的手,向著宣嬌輕輕的一招道:「蕭嫂子,你且過來,等我和你說幾句非常緊要的說話再講。」

  錢江正在向洪宣嬌招手的當口,大家還在暗中怪著錢江,太把這件事看輕。此時她這位大元帥的胞兄,都沒法子把她勸住,豈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將手隨便一招,能有效果的呢。誰知眾人的暗忖,尚未完畢,卻見洪宣嬌這人,已經噗的一聲,離開她那胞兄跟前,飛快的就向錢江那邊走去。及至看見宣嬌走到錢江身邊,錢江僅不過和她悄悄地咬上幾句耳朵,說也奇怪,倒說宣嬌這人,竟會先後判若兩人起來。不但早把哭聲止住,而且一邊在聽錢江之話,一邊已在連點其首。

  就在此時,大家陡然不約而同的,又在暗中起了一個疑團,還當宣嬌這人,本已生得千般美貌,錢江這人,又是長得萬鐘風流;若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起來,這樁事情,便可不言而喻。

  不料大家暗中的這個疑團,猶未解決。又見錢江話已停下,洪宣嬌且在答著他道:「軍師之話,想來不致騙我,宣驕哪敢不聽。」

  她的聽字甫完,又在回頭對著她的哥哥說道:「哥哥,妹子准聽軍師的命令,馬上率了大兵,去攻長沙。你那苦命妹夫的棺殮大事,還得哥哥費心。」

  大家一見宣嬌如此在說,自然且把各人的疑團,先行丟開。都又忙不迭的搶著接口道:「蕭嫂子能夠如此識得大體,自然去圍攻長沙要緊。至於蕭將軍的殮事,莫說千歲和他情關至戚,誼不容辭,就是我們大家,也和蕭將軍都是患難之交,這樁大事,也得效勞。」

  宣嬌剛待去謝大眾;洪秀全已在接口道:「既是如此,妹子快快就此出發,不必再回城去,免得見了我那蕭賢弟的屍身,多得傷心。」

  洪秀全說到此處,非但阻止宣嬌,不必忙著去謝大眾,而且還要眼看她立即出發之後,方肯入城。洪宣嬌一見秀全如此樣子,便將她的一雙玉手,向著大眾飛快的拱上一個圓圈,算是道謝。又去問著錢江討那先斬後奏的權柄,以便鎮懾軍心。原來洪秀全的軍制事事採取前明法度,所以洪宣嬌有此要求。

  錢江聽說,即請李秀成將他所管的一面令旗,一柄寶劍,付與宣嬌道:「此物照例不能假借。現看蕭將軍盡忠面上,破例一行,但願蕭嫂子拿了此物,同著楊嫂子和陳氏姊妹二位,此去馬到成功,飲了仇人之血。我們大家,再替四位女將軍慶功。」

  錢江說畢這話,把頭一回,跟著又對蕭三娘說道:「楊嫂子,此次官軍方面,竟用那個離間之計,命人去到全州地方,布散謠言,說是我們千歲,有意命楊將軍留守後方,分明置他死地等語。幸恰被我知道,親自去向楊將軍解釋,楊將軍也能深明大義,非但不為那些謠言所惑,而且知道我們即日出發前方,教我帶信給與嫂子,好好輔佐千歲蕩平大局之後,再與嫂子相見。

  「現在我已率領大小戰艇數百艘到此,以便對於官軍用那水陸夾攻之法。不搗犁庭穴決不甘休。此刻我就任嫂子為第一路女軍統領,命陳素鵑作你的先鋒。任蕭嫂子為第二路女軍統領,命陳小鵑作她的先鋒。就此一齊出發,直趨長沙。」

  李秀成至此,也含笑的接口說道:「嫂子只管放心前往,我們的大軍,隨後就到。不過長沙方面的那個曾國藩,老成持重,極有籠絡將士的手段。現在他手下的羅楊塔曾四個團練統帶,各人的本領並不亞于江忠源那廝。楊嫂子……」

  李秀成叫了一聲之後,又把他的眼睛望著洪宣嬌、陳素鵑、陳小鵑三個一齊說道:「諸位此去,第一能夠馬上入城,方為上策。若用包圍之法,以使城內糧儘自斃,便落第二層了。」

  錢江和洪秀全、石達開、韋昌輝幾個,在旁聽說,一齊接口道:「副軍師之話極是,四位此去,須要牢牢記著。」

  洪蕭二陳四人聽說,連稱得令,立即辭了大眾,督隊就走。洪秀全同了大眾,眼看四人走後,方才入城辦理蕭朝貴的棺殮等事。

  現在先講洪宣嬌等人,離開衡州,直向前方殺去。沿途所過之處,並沒一支官軍可以抵擋她們。一天已離省垣不遠,忽接探子報到,說是撫台張亮基,參贊胡林翼,團練督辦曾國藩,業已派了重兵,把守四門,似取以逸待勞,以待我軍糧儘自退之計。洪蕭二人聽說,即命探子再探。

  二人便和二陳計議道:「我們出發的當口,副軍師已經防到官軍方面,怕要死守孤城,以老我們之師。現在果被副軍師料中,如何是好?」

  陳素鵑朗聲的說道:「依我之意,此去能夠立即攻入城內,自然最好沒有。否則可把四門團團圍住,外絕他們的援兵,內斷他們的糧草;並可分兵隨意破那附郭小縣,使他單剩一個蟹臍,瞧他還能成害不成!」

  陳素鵑說完,陳小鵑忽地把她的那雙撩得人死的眼睛,對著她的姊姊一瞄道:「姊姊這個法子,若是換在從前,或是用在以後,都也很好。獨有現在不妥。我們副軍師,本已說過曾國藩這人,最要防他。這末我們此來,能夠用了兵力把他除去固好;否則也要用他一個計策,使他們的皇帝,革他官職,也算替我們除他。我知道滿洲的皇帝,最是不相信漢官的,所以漢人雖是位至制台,還有一個同城的將軍監視著他。位至撫台,也有一個同城的都統監視著他。若遇軍事時代,只要一失城池,不但馬上拿問,甚至就在軍前正法,也是常有之事。可是一班漢官,也有一個巧妙法子,前去對付還在北京,目不能見,耳不能聞的那位皇帝。歷來的督撫大員,哪怕通省的州縣,統統被敵所占,只要省垣地方未曾失守,他們對於皇帝,便覺有詞可藉。就是那個皇帝,卻也承認他們,只要未失省垣,便沒多大罪名。現在我們單是圍城不克,曾國藩的官兒依然仍在,如何能夠除他。」

  陳小鵑說到此地,洪蕭兩個,以及她的姊姊,無不擊節大贊她道:「著著著,這話極是極是。」

  宣嬌又單獨說道:「現在我們不管怎樣,殺到城下再說。」

  小鵑又接口道:「既是如此,可令探子沿途偵探,各處可有伏兵。」

  蕭三娘又點點頭,即命探子照辦。她們索性慢慢地前進,及到城門相近,幸沒甚麼伏兵阻路。洪蕭二人,一面下令,紮下營頭,一面又命手下女兵,統統預備雲梯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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