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一四


  秀全因見秀清辦得井井有條,方始放心的對著秀清老實說道:「兄弟本在傳教,又因要到各處搜羅人材,所以穿了道裝,自稱道友,其實還不能夠專事修道呢。兄弟來府的時候,曾派幾個心腹弟兄,分頭前往說合羅大綱、石達開等等人物。不過他們都是將材,我兄方是帥材。現在我兄還得廣收人材,添招團丁,以備將來自成一軍。兄弟今天便要告辭,再去辦理他事,我們二人,心心相照就是。」

  秀清聽了道:「我兄要去辦理大事,小弟也不深留,以後彼此須得常通消息,使我此地不致孤立無援,要緊要緊。」

  秀全聽說,一面連稱應得如此,一面匆匆回城。見了他的妹子,便將楊秀清之事,細細告知。

  宣嬌不待秀全說畢,噗的嫣然一笑道:「這場事情,哥哥的功勞上,須記妹子的首功。哥哥只知令出惟行,你可不知道那兩條蛇兒,真正難捉呢?還要放入土中,掩好之後,沒有破綻……」

  宣嬌剛剛說到此地,忽見他的仁發哥哥,慌慌張張的由外奔入,對著秀全說道:「禍事到了,我們快快逃走。」

  宣嬌和秀全二人,忙問甚麼禍事。仁發恨恨的說道:「上次被胡大哥打死的那個惡霸,他有一個親眷,叫做甚麼張尚賓,方從外省遊幕回來,探知那個惡霸死在我們教堂,便到縣果密告,說是我們外以傳教為名,內則謀為不軌。縣官認為是一個升官發財的大事,業已出了火簽,要拿哥哥。現在我等三十六著,只有走為上著。」

  秀全聽了,略略躊躇道:「他們幾個至今還不回轉,不知所辦之事,究竟如何,我們一走,又叫他們何處去找我們。」

  秀全說到這裡,又見一人匆匆的奔了進來。一見他面,慌忙附耳和他說道:「我叫秦日綱,現充楊團總手下的後哨哨官,現奉楊團總的密諭,令我奔來通信,縣裡有人密告洪先生造反,快快逃走要緊。」

  秀全聽說,急把他的腳一跺道:「怎麼漢奸如此多法,將來何以辦事?但是好漢做事一身當,我可不逃。」

  秀全尚沒說完,早見外面,陡的擁入一班差役,不由分說,立即一條鐵鍊,鎖在他的項上,拉了就走。正是:

  安排陷阱拿奇獸
  收拾機關擒毒龍

  不知秀全去到縣中,有無危險,且閱下文。

  第八回 動熱腸存心援要犯 出惡氣親手剮淫娃

  洪秀全忽被一班如狼似虎的差役,一條鏈子鎖到衙門。偶然回頭一瞧,方見前去送信給他的那個秦日綱,也被一同捉來,不覺大驚,正擬過去安慰幾句的時候,又被一個歪戴帽兒,煙容滿臉的蟹腳,突出一雙眼珠,朝他喝道:「你這殺坯,連吃官司的規矩都不懂得,還想造反,真正奇談。」

  秀全被喝,不敢過去,不到半刻,只聽得一聲堂威,跟著又見兩扇麒麟門,呀的一聲大開,一位戴著水晶頂子①老爺,早由幾個隨身跟班擁著,坐出堂來。照例的問過秀全、日綱二人的姓名年歲,始把驚堂木一拍道:「朝廷如此的恩深澤厚,你們兩個叛逆,膽敢造反,是何道理?」

  秀全慌忙跪上一步,口稱冤枉道:「大老爺明鑒,小的只在治下傳教,不敢造反。」

  縣官瞧見秀全不肯一口承認,頓時大怒起來,也不再問口供,單把刑簽抓出幾支,摔在地上道:「快快替我打斷這廝的狗腿,再來問他。」

  兩旁差役,又是哄然的幾聲堂威,就把秀全拖翻在地,剝下褲子,一個揪頭,一個按腳,中間的一個皂隸,一腿跪著,先將板子,在那秀全的尊臀之上擦上幾下,立即高高舉起,綽綽綽的打了起來。秀全雖然被責,還能熬痛,口中只在暗暗的喊著天父救命,天父救命。等得打畢放了起來,又將日綱一樣打過,釘上雙鐐,一齊收入死牢。預備再審一堂,就好定罪。

  秀全、日綱二人到了監裡,那個牢頭禁子,照例來收鋪監之費。秀全和日綱兩個,本未預備來吃官司的,如何曾帶銀子。那個牢頭禁子,馬上叫到一個名叫韋昌輝的管監夥計,說是要秤秀全和日綱兩個人的元寶。①幸虧這個韋昌輝,一見秀全品貌堂堂,不是凡流;就是那個秦日綱也是一位發旺之相,正合他的心事,於是就想搭救他們。便對他的這位頭腦笑道:「你也不必這般動火,且把這兩個人交給我,三天之內,沒有鋪監之費交你,那時由你收拾他們就是。」那個牢頭禁子聽說,方才走了出去。

  韋昌輝一等他的頭腦走後,忙問秀全、日綱兩個道:「你們兩位,為甚麼事情,忽要造起反來?」

  秀全此時,也已瞧出此人是個英雄模樣,索性將他的心事,老實告知。

  韋昌輝不待聽畢,忽然歎息起來道:「洪先生,你老人家能有這個大志,也是我們這班黃帝的子孫有幸。不過辦大事的人,凡事須得小心謹慎。現在洪先生的壯志未酬已經身入囹圄,怎樣好法?」

  秦日綱岔嘴道:「你這位大爺,既是我們的同志,便得快快想法搭救我們才好。單是這般空言責備,于事有何益處。」

  韋昌輝聽說,便問秀全有無甚麼主張,他好替他設法。

  秀全道:「此地有位楊秀清楊團練,已經和我有了密約,我的妹倩蕭朝貴,以及結義弟兄馮雲山,還有一位好友,就是現在任保良攻匪會裡的胡以晃胡統領。馮胡蕭三個,都是奉了我命,前去說合羅大綱和石達開二人去的。只要他們一齊辦得如願……」秀全一直說到此地,接著又和韋昌輝咬上一句耳朵道:「他們就能前來劫獄。」

  韋昌輝聽見劫獄二字,想上一想道:「這末就讓我去瞧瞧他們回來沒有?再定辦法。」洪秦二人連稱最好沒有。

  韋昌輝臨出監的時候,又問明洪宣嬌、蕭三娘,以及仁發、仁達四個人的樣子。洪秀生說明之後,韋昌輝一腳奔到洪秀全的那座教堂門口,抬頭一看,非但兩扇門上已有一把鐵將軍守門;就是四面居鄰,生怕禍惹身上,早也紛紛遷走。韋昌輝一時沒處探信,正待回監報知,順眼瞧見遠遠的一株大樹底下,似有兩個女子藏藏掩掩的躲在那裡,韋昌輝趕忙走近一看,正是洪宣嬌和蕭三娘兩個。韋昌輝一見左右無人,便將來意告知二人聽了。

  二人聽畢道,「我們和仁發、仁達兩個哥哥,正為要守他們回來,不敢走遠。」二人說到此處用手指著兩間小屋道:「那裡本是我們的下房,他們兩個就在那裡。」

  韋昌輝急答道:「我們快去見了他們兩個再說。」

  宣嬌仍教蕭三娘一個人守在樹下,她便同著韋昌輝來至下房會她兩個哥哥。彼此相見之下,自然不及寒暄。韋昌輝先將他的來意,告之仁發、仁達二人。仁發為人性子最躁,素有草包牛皋之稱。一聽秀全、日綱兩個,業已受了官刑;馮胡蕭三個,又不知幾時回來;他便急得跳了起來,對著韋昌輝說道:「此事萬不能緩,就是我們三男二女,也能把這座桂平縣踐踏個平地。」

  仁達忙不迭的攔了仁發的話頭道:「這件事情關係秀全大哥和秦大哥兩個的生命。我們五個手無寸鐵,怎樣可以前去劫獄。要麼速去報知楊秀清去,瞧他怎樣辦法。」

  宣嬌此時因為急於要救她的胞兄,卻防秀清不肯幹這劫獄之事,空走一遭,反致誤事,心中倒也贊成仁發之話。

  他們四個正在商量不出好法子的當口,突見蕭三娘已經同著蕭朝貴、胡以晃兩個,急急忙忙的奔將進來。宣嬌一見她的漢子到了,頓時大喜起來。當下也顧不及去問馮雲山的行蹤,單把秀全被捉,以及韋昌輝前來商議等事,簡單的述給她的漢子和胡以晃二人聽了。

  蕭朝貴不待宣嬌說完,急把眼睛盯著胡以晃的臉上說道:「我看單是羅大綱的一支人馬,已可辦了此事,不必先去關照楊秀清,你說怎樣?」

  胡以晃連連點頭道:「這末就讓我連夜再到羅大哥那兒去走一遭,和他說定之後,我便同他一腳殺到縣城」。胡以晃一邊說著,一邊又朝韋昌輝道:「韋大哥可同此地人眾,先行回到城內,預備一切,做個內應。這樣一辦,莫說一座小小縣城,何懼之有,就是北京皇城,也得踏他一個平地。」

  洪仁發聽了大聲喊好道:「好麼,胡大哥的這個計劃,方才合了我的口胃。」

  洪仁達忙去阻住仁發,叫他不得高聲大叫,倘若走漏風聲,那還了得。仁發聽了,方始低聲的去和韋昌輝講話。蕭朝貴一算日子,至少三天,方能興辦,便和胡以晃約定時候。胡以晃不敢延誤,拔腳就走。這裡的蕭朝貴、蕭三娘、洪宣嬌、洪仁發、洪仁達、韋昌輝六個,趕忙商議準備入城。蕭朝貴還要主張隨身各帶兵器,洪仁發更是拍手贊同。

  韋昌輝忙搖手阻止道:「這兩天因為秀全大哥的案子一出,官府搜查很嚴,我等進城萬萬不能帶有兵器。」說著,又把他的胸前一拍道:「諸位放心,我是官中的人,兵器這些東西,還怕少嗎?」

  洪宣嬌、蕭三娘兩個一同接口道:「這麼說走就走,越快越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