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一五


  韋昌輝聽說,便同大眾一腳進城,先把大眾領到他的家裡,對他的妻子閻氏說明:都是洪秀全的家族,特來打點衙門的。韋昌輝說完這話,隨手帶上大門,就到監中報信去了。

  閻氏這人,本是一個既好色又貪財的東西。當時一見她漢子同來的這班男女,所穿衣服,都還整潔,所講說話,又極大方,知道既來打點,一定攜有大宗銀錢。她就百話不說,先問洪宣嬌、蕭三娘兩個,借出幾兩銀子,去買菜蔬。

  不防她們姑嫂兩個,都因單身逃出,並無銀兩,只好去問朝貴,身上可有用剩銀兩。幸虧朝貴此次前去說合石達開,石達開不但一口答應入夥,一俟安頓妻小事畢,就來會見秀全外,還交朝貴黃金百兩,以及多數的川資,分作聯絡朝貴進見秀全之禮。

  朝貴身上既有此款,又見閻氏已在開口,連忙拿出紋銀十兩,交與宣嬌轉給閻氏。誰知閻氏因見朝貴帶了多數銀物,僅僅乎給她十兩,已在大為不滿;碰著那個洪仁發,本來心中不能藏放一句話的人物,因閻氏乃是韋昌輝的髮妻,還當劫獄之事,她們夫妻兩個,早已說通,當下也不預和大家商量一下,冒冒失失的驟然去問閻氏道:「嫂子,你可知道韋大哥所有的兵器,放在哪兒?請你快快取出,分給我們,藏在身邊,穩當一些。莫要弄得羅大綱的一支人馬,已經殺到城下,我們還沒預備,那就不妙。」

  洪仁發只顧說著,立等閻氏去取兵器。哪知大家忽見洪仁發口沒遮攔,對著閻氏貿然講出這些話來,正待阻止,已經不及。洪宣嬌早又瞧出閻氏在聽說話時候的神情,雖然裝出很鎮定的樣子,其實她那驚駭之色,萬難掩住。只得慌忙插嘴對著閻氏說道:「嫂子快快莫信我們這個哥哥的瞎說,他是剛才多喝了幾壺酒,瞧了一出草台戲,大概在講醉話吧。」閻氏聽得宣嬌如此遮蓋,便大不為然的說道:「我們漢子,本來歡喜結交江湖朋友的。今兒既把各位領到我們家裡,自然並未見外。我是他的堂客,他的事情,我沒不知道的,你這位姊姊,此刻的幾句說話,似乎反而有些見外了。」閻氏說著,又用手指指洪仁發這人,對著大眾強笑道:「倒是這位大爺為人老實,已將你們來意,說了出來,你們各位快快不必見疑於我才好。」

  當下仁達、朝貴、蕭三娘三個,瞧見閻氏如此說法,一時反而不能插嘴。因為不知道她的說話,究竟是真是假,正在有些為難之際,忽聽後門一響,就見有個長得極清秀的丫頭,匆匆的奔到閻氏面前,悄悄咬上一句耳朵。又見閻氏頓時將頭一點,面現喜色的,對著大眾說了一句:「我有一位遠親到來,我到樓上招呼一下就來。」說完這句,不及再等大眾回話,早同那個丫頭,一腳走入裡面,咚咚咚的奔上樓上去了。

  宣嬌、朝貴兩個一見閻氏上樓,連忙怪著仁發不知輕重,為何貿然講出此話。仁發聽了,還要不服,正在大聲強辯,只聽得又有人在打大門。仁發正待去開大門,又見那個閻氏,也已聽見打門之聲,就在樓窗之上,伏出身子,忙朝仁發亂搖其手,阻止開門。跟著又聽得三個人的一陣腳步之聲,已從扶梯走下,奔出後門去了。

  宣嬌眼睛最尖,瞥見閻氏主婢兩個,跟了那個美貌少年,一齊奔出後門,連忙自去開開大門。一見正是韋昌輝,急把仁發說出此事,以及眼見閻氏主婢,同著一個美貌少年,奔出後門之事,一齊說給韋昌輝聽了。

  韋昌輝一邊在聽,一邊已在發極的跺腳。等得聽畢,不及再說他話,單教大眾快快跟他逃出城外再講。

  仁發還要釘著問個仔細,仁達發狠的把仁發用力推至一邊道:「都是你闖的大禍。我們大家都沒有命,還是小事,無原無故的害了秀全大哥,怎樣好法。」

  韋昌輝反來勸著仁達道:「仁達大哥,此刻也不必再埋怨我們仁發大哥了,還是快快出城要緊。」

  不料韋昌輝的緊字猶未出口,早見奔入一大批差役。頓時兩個服伺一個;各人一條鏈子鎖至衙中。那時那位張知縣,已經坐在堂上等候,一見大眾拿到,不及再問口供,只是不分男女,各人賞了一千板子,打入牢內。

  原來韋昌輝的妻子閻氏同她婢女秋菊,都有三分姿色,久與縣中一個名叫王艾東的書吏,有了相好。韋昌輝雖已知道此事,只因一時不能拿到證據,只好把這一場悶氣,放在心上。平居時候,已經打定主意,一等拿到憑據,就將姦夫滔婦殺死,一腳前去落草。所以一聽見洪秀全和秦日綱兩個,犯了叛逆之罪,就想搭救他們之後,以便跟去入夥。不防仁發不知就裡,竟把這樁攻城劫獄之事說了出來。

  在那閻氏的初意,本來只想敲出洪氏家族的一些銀錢,帶了秋菊跟著王艾東遠走高飛,也就了事。不防她正和王艾東在樓上商量進行方法的時候,韋昌輝已經回轉;又因賊人心虛,生怕艾東這人,已被大眾看見,若被昌輝拿獲,自然性命不保,於是把心一橫,即帶秋菊跟著艾東去到縣裡出首。誰知這個淫婦的手段雖狠,後來韋昌輝的報復手段更狠。當時韋昌輝既同大眾打入死牢,卻與洪秀全、秦日綱二人,遠遠隔絕,不能相見。可憐洪秀全和秦日綱二人,眼巴巴的還在那兒等候韋昌輝的回信呢。

  就在這天晚上,洪秀全已經睡著,陡在夢中聽得全城之中,突起一片喊殺之聲。慌忙喊醒日綱,問他可曾聽見。日綱側耳一聽,不禁大喜的說道:「這種聲氣,明明在廝殺的樣子,難道姓韋的已經同著蕭令親等人,殺進城裡來了麼。」

  洪秀全一聽秦日綱如此說法,頓時精神抖擻的答道:「既是這樣,我們也得早為預備才好?」

  秦日綱正待答話,忽見監門外面,已有一班人眾,直奔他們那裡而來。秀全眼快,早已瞧見為首的一個正是那個姓韋的。後面跟著的,就是他那宣嬌妹子和蕭朝貴等等。心知朝貴同了大眾,前來救他,這一高興還當了得,當下趕忙提高喉嚨,大聲喊道:「妹妹、妹夫,我在這裡。」

  道聲未已,只見蕭朝貴夫婦兩個同著那個姓韋的等人,一面喊著先放監犯,再殺獄卒。一腳奔至他的跟前,各舉利斧,把他和秦日綱二人所戴的鐐銬,啪啪啪的一邊幾下,砍落在地。順手遞給兩柄短刀,不及打話,將手一揚就教他們兩個,一同去放犯人。秀全、日綱兩個,自然也顧不得去問細情,馬上同了大眾,一面放出犯人,一面盡把守監獄卒,以及那個死要鋪監之費的牢頭禁子,殺個乾乾淨淨。及出監門,抬頭一望,但見滿城火起,照得空中猶同白日一般。

  秀全至此,方才一把拖住朝貴問道:「你這回倒底帶了多少人馬進城?怎麼此時猶未熄火。不要因我一人,害了許多良民。」

  朝貴聽說道:「這是大哥的仁心,這末快快前去幫同救熄了火。我們再談。」

  朝貴說完這句,不等秀全答話,便率大眾奔出衙門,想去救火。兜頭碰見一人騎著高頭大馬,一腳奔進衙來。定睛一瞧,正是石達開其人,慌忙搶上幾步,攔住石達開的馬頭,反手一指洪秀全道:「這位就是秀全大哥。」

  石達開不待朝貴說畢,連忙跳下馬來,搶到秀全面前,緊執秀全之手道:「只怪兄弟來遲一步,害得大哥吃這苦頭,罪該萬死。」

  秀全起初,只以為蕭朝貴定是同了羅大綱的一支人馬前來救他,此時夾忙之中,忽然發現一個石達開起來,當然弄得莫明其妙。但因匆遽之間,不及細問,只好連說石大哥何必如此,還是我們同去救熄了火,再來細談。

  石達開連搖其頭道:「救火之事,兄弟已令部下去辦去了,我們大家就進裡面去談。」

  秀全聽了即隨石達開進內。尚未坐定,突見韋昌輝滿臉氣得鐵青的奔來對著石達開說道:「一雙淫婦姦夫同那不肖丫頭,已經被我尋著,一齊綁在大堂,石大哥快請出去瞧我懲治他們。」

  此時宣嬌和仁發兩個,在這聽得清楚,忙對秀全說道:「哥哥也同我們出去看去。」

  秀全尚待細問情節,只見石達開、韋昌輝兩個,已同大眾奔了出去,只得跟著就走。

  到得大堂,都見已點得燈燭輝煌,又見石達開、韋昌輝二人,也不同他客氣一聲,早已一齊坐在公案之上,各人拍著驚堂木道:「快把這三個畜類帶了上來。」

  秀全此時愈加摸不著頭腦,正想去將宣嬌拉至一旁問個明白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突見幾名團丁,抓著三個少年男女,走到公案之前,各人提起幾腿,便將一男二女,踢得爬在地上。

  跟著就見石達開還想問問三個人的口供,又被韋昌輝攔著不許,單由韋昌輝自己冷笑著喝問道:「你們三個狗男女,奔來報官,明明要送老子和大家的性命。不想老天有眼,你們三個反而自害自身,此刻就是你們最後說話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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