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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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王氏婆媳三個,因為單衣薄裳,浸在水中半天,弄得纖細畢露,難以見人,情願坐了自家糞船,先行回家。星岡也說應該先行回去。只有竹亭一個,卻在嘴上嘰咕,怪著她們婆媳幾個到底婦流,不識縣官的抬舉。王氏婆媳三個,明明聽見,不及辯白,逕自坐船回家。 及至夜半,水始退淨,大家方去收拾什物,整理器具,打掃水漬,一直鬧到天亮,竟希祖孫父子四人,方才回轉。 竟希不問家中有無損失,又命竹亭出去募捐施賑,星岡出去挨家看病。後來救活數個人命,因此得了善人曾家之號。 又過月餘,已是三伏。有天晚上,王氏因見翁夫兒子,都已出去乘涼,方在房內洗上一個好澡,洗完之後,便叫江氏進房,幫同抬出澡盆,去到天井傾水。江氏抬著前面,王氏抬著後面,江氏只好倒退著抬出王氏臥房。剛剛走到天井,一眼瞥見那株虯藤,陡然變成一條腰粗十圍,身長數丈,全身鱗甲的大蟒,直從屋簷之上,掛將下來,似在階上俯首吃水。只把江氏嚇得頓時心膽俱碎,砰的一聲,丟去手上澡盆,拖了她的婆婆,就向大門外面飛逃。 王氏未曾瞧見那蟒,自然不知就裡,一邊被她媳婦拖著奔跑,一邊還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問著媳婦:如此慌張,究竟何事。江氏此時那有膽子答話,忙向門外跑去,不防對面恰巧走來一人,正和江氏撞了一個滿懷。 江氏一見那人,正是她的丈夫竹亭,連忙低聲說道:「那株虯藤,真個變成了一條大蟒,你快不要進去。」竹亭性子素剛,不及答話,早已一腳奔入裡面,仔細一看,何曾有條大蟒,只有那株虯藤,映著月光,正在那兒隨風飄蕩,且有一股清香之氣,送到鼻邊,正待喚進母親妻子,江氏因不放心,早已躡足躡手悄悄的追蹤跟入,躲在竹亭背後,偷眼一看,那蟒忽又不見,忙去扶進婆婆。尚未立定,竹亭已在向江氏發話道:「你在見鬼吧。何處有條蟒蛇。下次切切不可再像這樣的造言生事。」 江氏不願辯白,自去提起澡盆,送回王氏臥房。等得竟希等人回來,王氏告知江氏瞧見大蟒之事,竟希聽了點首出神,星岡、驥雲聽了疑信參半,竹亭仍不相信。 江氏以後雖不再提此話,可是她一個人再也不敢近那虯藤。王氏已知其意,即命江氏單在樓上縫紉全家的穿著,中饋之事,改由郭氏擔任。 原來曾家的宅子,本只三樓三下,還是歷代祖上相傳下來的老屋。竟希生怕改造正屋,傷了那株寶貝的老藤,因此只添餘屋,所以自己也住在靠近虯藤的樓下單屋。對面西屋,給與星岡夫婦居住。樓上東屋,給與竹亭夫婦居住。西邊給與驥雲夫婦居住。 江氏安居樓上之後,身體較為清閒,即於次年,就是嘉慶十六年十月十一日那天的亥時,不聲不響的,安然產下一個頭角崢嶸,聲音洪亮的男孩,此孩子即是曾文正公。 這年竟希,恰巧七十,因是四世見面,自然萬分高興。便又記起產母曾見大蟒,料定此子必有來歷,便將官名取作國藩二字,也是望他大發,好替國家作事之意。接見國藩滿月之後,滿身生有鱗癬,無論如何醫治,不能有效,又以滌生為字,伯涵為號。 又過幾年,江氏續生三子二女。那時竟希業已逝世,即由星岡將他次孫取名國潢,字叫澄侯;四孫取名國荃,字叫沅甫;五孫取名叫國葆,字叫事恒;兩個孫女,長名潤姑,幼名湄姑。又因次子驥雲,也生一子,取名國華,字叫溫甫,排行第三。 國藩長至八歲,滿身鱗癬之疾,愈加利害,還是小事,最奇怪的是,兩試掌上,並無一條紋路。非但曾氏全家,個個莫明其妙,就是一班相家,都也不能舉出甚麼例子,只有混而沌之說是大貴之相罷了。這年國藩已在村中私塾念書,有天散學回家,把他一張小嘴嘟得老高。江氏愛子情切,未免一嚇,忙問這般樣兒,為著甚事。 國藩方始忿然的答道:「今天先生的一個朋友硬說孩兒手上沒有紋路,不是讀書種子。孩兒和他辯駁幾句,他又挖苦孩兒,說是要末只有前去只手擎天,若要三考出身,萬萬莫想。」 江氏聽畢,一把將國藩抱入懷內,笑著撫摩他的腦袋說道:「這是我兒的一個預兆,將來果有這天,我兒還得好好的謝他。」 國藩聽了母親教訓,以後真的萬分用功。那知一讀十年,學業雖然有進,可惜每試不售。直至二十三歲,道光十三年的那一年,有位岳鎮南學使按臨到來,方才進了一名秀才。同案歐陽柄鈞,欽佩國藩的才學品行,自願將他胞姊歐陽氏配給國藩。星岡父子,因見門當戶對,也就應允,即日迎娶。那時國藩正當青年,歐陽氏又是一位少婦,閨房之樂,異乎尋常,郎舅二人,也極情投意合。 有一天,柄鈞匆匆的自城來鄉,要約國藩進城,替他辦樁秘事,國藩當然答應。及至入城,柄鈞即同國藩走入一個名叫鄢三姊的士娼家中。國藩曾在縣考的時候,已由幾個窗友陪他到過幾處,都因不是上等名花,難入才人之目,因此淡了遊興。 及到此地,雖未看見主人,但見一切的陳設幽雅,已合那副屋小於舟,春深似海的對聯,不禁一喜。便笑問柄鈞道:「你把我沒頭沒腦的拖來此地作甚,此地又是甚麼所在?」 柄鈞輕輕地說道:「此家有一對姊妹花,姊姊叫做春燕,妹妹叫作秋鴻,秋鴻和我已有齧臂之盟。因她的生母,視鄢三姊為一株搖錢之樹,我又不是王孫公子,量珠無術,特地請你來做一位說客,千萬不可推卻。」 國藩尚未答話,只聽得遠遠的一陣環佩聲喧,跟著一派香風吹至,使人肺腑一清。就在此時,簾翱啟處,果然走出兩位美人,柄鈞即指一個較為豐碩的美人,對著國藩道:「這位便是我的愛人秋鴻。」又指一個弱不禁風的美人說道:「她是我的姊姊春燕。」春燕不待柄鈞說畢,偷眼睨了國藩一眼,忽將一張妙靨微微地一紅,半露羞澀之容,半現垂青之意。國藩本來沒有迷花浪蝶的經驗,一見春燕對他如此情景,不禁也把他的蛋臉一紅,似乎比較春燕還要加倍害臊。 春燕此時已知國藩尚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子弟不便撩撥過甚,便向柄鈞一笑道:「這位可是你的令姊丈曾滌生相公麼?」 柄鈞含笑點首答應道:「他正是我的姊丈,我此刻急於要和你們妹子商量幾句緊要私語,就請春燕姊姊,陪我姊丈在此閒談一會。」 柄鈞說著,也不再管春燕許可和否,便和秋鴻二人手挽手的踱入裹面而去。春燕一見左右無人方和國藩寒暄起來,起初是春燕問十句,國藩只答一句;後來問幾句答一句;最後來是問一句答一句了。二人談得漸漸入港,彼此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春燕忽又懶洋洋的瞄上國藩一眼道:「我的妹子,有君來做說客,大概可以如她之願,終身有靠的了。」說著又以繡巾掩口,嫣然一笑的低聲問著國藩道:「君的尊夫人,究竟娶了多少日子了,可否請君見告,我還有幾句私語,要想和君細說。」正是: 方羨有情成眷屬 不期無福待神仙 不知國藩怎樣答法,且見下文。 第二回 嵌字聯生離死別 落葉賦陰錯陽差 國藩既見春燕人已十分嫵媚,言辭又很知輕識重,此刻忽又問及他那新夫人的結縭日期,料定這本試卷又被這位女考官取中,心下一個舒服,便老實的告知家中景況。 春燕聽畢,正待也將她的肺腑之話說出,忽聽她的未來妹夫歐陽柄鈞,已在裡面喚著國藩進去。即對國藩抿嘴一笑道:「你且進去商量好了他們之事,我們倆再細談吧。」 國藩一個人走入裡面一會,方同柄鈞、秋鴻兩個一齊出來,可巧鄢三姊已從街上購物回來。柄鈞先將國藩介紹見過鄢三姊,互相寒暄一陣,國藩始請鄢三姊去至內室,就把他剛才和柄鈞、秋鴻預先商議之話,委委曲曲的陳述給鄢三姊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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