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96)_勒內·格魯塞

九六

　　§第七十四章重返中原

　　自從西征結束、返回蒙古以後，成吉思汗甚至未能整整地休息到一年，因為他不得不再次關注中原的事態發展情況。

　　自從他上次離開中原以後，蒙古同金國的鬥爭一直沒有停止，他的大將木合黎一直在那裡頑強地、鞠躬盡瘁地進行著征服工作。頑強，鞠躬盡瘁，這就是這位蒙古大將的高尚形象（一言以蔽之，討人喜歡的形象）。他是成吉思汗在艱苦創業初期的戰友。現在，成吉思汗已使他居於首要地位。讀者定還記得，為了使這員大將擁有對中原百姓發號施令的權威，成吉思汗曾封他為國王。就像所有的蒙古將領一樣，木合黎本人並不重視官職，生活仍放蕩不羈。但是，當「軍旗」的威信受到威脅時，他卻能拿出國王的派頭。

　　各附庸派來了一些軍隊聽從他的指揮，他要這些軍隊的將領給他牽馬備鞍，就像這些將領的原來君主給成吉思汗牽馬備鞍一樣。但儘管如此，扮演主子角色的木合黎卻善於聽取意見，絕不對文明的建議無動於衷。一天，一位已歸降蒙古的名叫史天倪的原金國將領大膽地向他指出，蒙古軍隊在被佔領的地區行為太野蠻。他對木合黎說，為了使蒙古的征服取得成功，安撫已經表示臣服的人們，爭取尚未臣服的人們的信任，這是非常重要的。對於這番直言，木合黎不但沒有發怒，而且說史天倪言之有理，並立即命令部隊停止劫掠，釋放俘虜。在這方面，他給軍隊制定了嚴格的紀律，這大大促進了他的征服行動。

　　使這場戰爭人道化，這確實不失為良策。與此同時，木合黎還改變了蒙古征服戰爭的特點。在此之前，這種戰爭一直是騎兵襲擊、摧毀和屠殺，然後即離去，從不繼之以切實的佔領。切實佔領所攻陷的城池，木合黎很快就開始重視這一點。為此，他越來越多地起用已歸順蒙古的中原人，契丹人，甚至女真人。這些人為他提供了蒙古人最缺乏的東西：步兵和攻城器械。金國的幾個投降蒙古的將領在這方面給了木合黎以很大的幫助，這些將領中有明安、張柔以及上面提到的史天倪。

　　這些降將還說服其他的金國將領歸降蒙古，明安和張柔的情況就是如此。幾年前已投降蒙古的明安在一次戰鬥中俘虜了張柔（張柔的戰馬當時被擊斃）。所有被俘的人只有兩條出路，要麼投降成吉思汗，要麼受死。當時，張柔拒絕投降術合黎，說自己在金國軍隊中的職位與木合黎是平級，他不能苟且偷生。聽了張柔的這番話後，明安莊重地（也是巧妙地）表示欣賞他的勇氣，並且釋放了他。接著，明安設計抓住了張柔的父母，以為人質。張柔在忠與孝之間徘徊了很久。但他終究是一個孝子，「孝」字最終在他頭腦中占了統治地位，遂決定投降成吉思汗。降後，張柔在木合黎手下為將。

　　蒙古國與金國之間的戰爭是非常激烈的。過去，為了保衛北京附近的地區，金國軍隊曾堅持戰鬥了5年多時間。現在，金國軍隊雖已退到了河南，但他們憑著黃河天險，抵抗得更加頑強了。在7年中（1217年一1223年），木合黎雖然逐步把金軍逼到了河南省，但卻付出了艱苦的努力才做到這一步。因為，其間，一些州府雖被蒙古軍攻陷，但不久又被金軍收復，於是蒙古軍又須重新攻陷，經過如此多次攻陷，最後才把金軍逼到了黃河以南。公元1217年，在今河北省南部，木合黎首次攻陷華北大平原前哨重鎮大明府，但未能守住，不得已又於公元1220年再次攻佔該城。公元1218年，木合黎攻陷（更準確地說是再次攻陷）山酉各大城市，如太原和平陽。

　　公元1220年，他又攻陷山東首府今之濟南。公元1222年，陝西省首府長安（西安）落入木合黎手中。公元1223年，木合黎攻取了位於山西西南角、黃河拐灣處之重鎮蒲州（又日河中府）。嗣後，木合黎辛勞成疾，不久就去世了。死前，木合黎已感到自己行將結束這一生，便對其趕到他身邊的幼弟說：「吾為輔佐吾汗而東蕩西殺，於茲四十年矣。在此四十年中，吾未嘗自惜也。當此行將死日，吾別無所憾，唯憾於未能拔取開封以謝吾汗。吾死之後，汝當繼吾未竟之功，盡力攻取之。」

　　木合黎言訖氣絕，死時年僅54歲（死於公元1223年4 月）。

　　開封官延雖然在作絕望的抵抗，但它並未因此而不想求和。早在公元1220年8月，金王就向成吉思汗派去了一名使臣，企圖爭取成吉思汗作出讓步。當時，成吉思汗正在阿富汗戰場上。公元1221年秋，金國使臣取道伊犁河穀，來到成吉思汗大營。聽了這位使臣代表金王提出的和平要求後，成吉思汗回答說：「早先，朕已告知汝主，令其在黃河以南稱王，將黃河以北讓與朕。此乃當時朕同意停止敵對之條件。而今木合黎已征服朕所需之地，汝等方不得已而求和焉。」

　　金使苦苦哀求，請成吉思汗憐憫金王。成吉思汗說：「念汝遠道來此，朕寬恕汝本人之過。朕意已決：今黃河以北已悉為朕所有，然汝主尚據有潼關（陝西境內）數鎮，可傳語汝主，交出上述數鎮，方可言和！」

　　金使無奈，只好將成吉思汗提出的講和條件如實稟報金王。開封宮廷不敢接受這一條件，因為，潼關附近各要塞是河南西面的惟一防線。對於金王來說，交出這些要塞，就等於交出了自家大門的鑰匙（讀者只要看看地圖就能明白這一點）。但是，金王並沒有死心，一直到公元1227年，他不斷派遣使臣至成吉思汗處，表示保證稱臣，想以此軟化這位頑強的世界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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