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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成吉思汗與哲人晤談

  公元1221年10月14日,長春真人一行來到位於優美的伊犁河河谷中間的阿力麻裡城(在固兒紮即伊寧附近)。當地國王及蒙古派駐此城的長官率眾來迎。旅行隊伍即在此城休養歇息。此地以盛產水果聞名於世(阿力麻裡是突厥語地名,意為「蘋果園」)。《長春真人西遊記》的作者盛讚此地稠密地灌溉網(這種灌溉網使該地成了真正的蘋果園)和精美的紡織品。

  10月下半月,長春真人一行又啟程繼續西行。他們穿過垂河和塔刺斯河以及此二河的支流的發源地這一片肥沃的地區,接著又通過奇姆肯特地區和塔什幹地區,抵達錫爾河河岸。11月22日,他們渡過錫爾河,進入河中地區。12月3日,長春真人等來到撒馬爾罕城,征得蒙古官員的同意,他們在這座城市過冬。當時,成吉思汗正忙於蕩平阿富汗境內各城的叛亂,對於他來說,此時的軍事問題當然比哲學問題更緊迫。翌年(公元1222年)4月中旬,他開始想到長春真人,於是派人傳語真人說:「真人來自日出之地,跋涉山川,勤勞至矣!朕不久即返回(撒馬爾罕)。然此時朕亟欲聞道,無倦迎朕。」

  長春真人接旨,即刻動身。他越過鐵門,渡烏滸水,過巴裡墨,於公元1222年 5 月15日抵達成吉思汗的大營。

  成吉思汗極為熱情地歡迎長春真人的到來,因為,這位老人為了傳授給他至理名言,千里迢迢,受盡了辛苦。使成吉思汗對長春真人的到來感到滿意的另一個原因是,長春真人在中原時曾拒絕了金王和南宋皇帝的詔書,既沒有應邀前往金廷,也沒有應詔前往杭州南宋皇宮。成吉思汗對長春真人說:「他國徵聘皆不應,今特應朕之請,遠萬里而來,朕甚嘉焉。」

  「山野(這是這位道人的謙稱)奉詔而來見陛下者,乃天意也。」長春真人回答說。

  成吉思汗聞言大悅,遂賜座,迫不及待地問長春真人道:「真人遠道而來,有何長生之藥以資朕乎?」

  長春真人不是以煉丹術士魔術師的腔調,而是以哲學家的口氣誠實地回答說: 「世上多有延年益壽之方,斷無長生不老之藥。」

  對於長春真人的這一回答,成吉思汗無疑感到大為失望。因為,如前文所述,他之所以從幾千里之外把長春真人召來,僅僅是希望最終得到那種據說這位道人已掌握其秘密的可以使他永遠避免死亡的神秘飲料。不過,儘管心裡感到很失望,成吉思汗仍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情緒,相反,他還十分讚揚長春真人的坦率和誠實。從這個問題上我們也可以看出,成吉思汗很有自製力,他品格崇高,天性慷慨,寬宏大度。他雖還半是蠻人,但在他身上表現出的這種寬宏大度精神,已使他具有了出身高貴的貴族的氣派。當時,他賜給了這位傑出的道人以相當榮譽的稱號,並命人設二帳於禦帳之側,供真人居住。

  但是,應當承認,成吉思汗雖然絲毫沒有對這位哲人表現出失望和不滿情緒,但現在他對長春真人卻只有尊敬之意,沒有奢望之情了。雖然他不久就對這位道人表現得很友好和親密,但對他倆之間的交談,他已不像以前那麼急不可待了。他二人現在交談的內容主要是屬￿哲學領域的問題。成吉思汗雖然聰穎過人,但應當承認,對於這些哲學問題,他是懂不了多少的……成吉思汗正在進行蕩平(唉,真是大破壞!)阿富汗和呼羅珊境內的抵抗運動的掃尾工作。目睹如此慘景,長春真人無能為力,只好奏請成吉思汗恩准他回到撒馬爾罕待駕。成吉思汗准其所請,並指示部下好好款待真人,不可怠慢。

  長春真人回到撒馬爾罕,撒馬爾罕行政長官(契丹人,名叫耶律阿海)十分周到地款待長春真人,給他送來了甜美的西瓜。在撒馬爾罕,長春真人,這位似乎是當時具有最奇怪的思想的中原道人,同該地區的穆斯林學者關係十分密切。

  同年(公元1222年)8月,成吉思汗結束了蕩平阿富汗境內叛亂活動的工作,又遣人請長春真人前去見他。9月28日,長春真人來到設在巴裡黑以南興都庫什山麓的禦營。他生性不受拘束(這是道家的特點)。見到成吉思汗時,他強調說,在中原,道教首領擁有不向君主跪拜的特權,他們見到皇帝時只「折身叉尹『而已。成吉思汗欣然容許了這位哲學家的這種不受拘束的性格。我們發現,這位還半是蠻人的世界征服者再一次表現得比亞歷山大大帝豁達大度,這一點是饒有興味的。

  人們還記得,亞裡士多德的外甥和哲學家卡利斯特涅斯曾拒絕接東方的方式行跪拜禮,拒絕」崇拜「那個馬其頓人,結果失寵,不久就被那個馬其頓人處死了。同亞歷山大大帝對待卡利斯特涅斯的態度相反,成吉思汗卻表示敬重長春真人,彬彬有禮地請他喝蒙古人最喜歡喝的一種飲料——發酵的馬奶酒。但是,出於宗教原因,長春真人拒絕了。後來,成吉思汗請長春真人每天同他一起進晚餐,結果又一次遭到長春真人的拒絕。長春真人以哲學家的尊嚴口氣說,對於像這樣一個道人來說,他更喜歡靜處,不喜歡軍營裡的喧鬧。成吉思汗再次明智地好心地表示,真人言之有理,可以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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