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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在洛陽住了半年光景,唐敬宗(李湛)寶曆元年(公元825年)三月四日,白居易又被任命為蘇州刺史,這月二十九日,詩人從洛陽出發,在端陽這天便到達了蘇州任所。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白居易來到蘇州一看,果真名不虛傳。他在詩中興奮地贊許道:

  「人稠過楊府(也就是揚州),坊鬧半長安(能抵上半個長安)」,「人煙樹色無罅隙,十裡一片青茫茫」,「處處樓前飄管吹,家家門外泊舟航」。風景的秀美不亞於杭州,而熱鬧和繁華,卻更比杭州強些。蘇州是個大郡,戶籍十萬,府兵五千,所以政務比杭州要繁忙得多。白居易有時甚至感到難以應付。他有一首詩,很明白地說出這種心情:

  為問三丞相,如何乘國鈞,
  那將最劇郡,付與苦慵人?
  豈有吟詩客,堪為持節臣!
  不才空飽暖,無惠及饑貧。

  所謂三丞相是指李逢吉、李程、竇易直。他自己承認是「苦慵人」、「吟詩客」,不能為「持節臣」。因為職位是「使持節蘇州諸軍事實蘇州刺史」,比杭州刺史的責任更重。他有過「茂苑太繁雄」和「況為劇郡長,安得閒宴頻」等句,可見當時蘇州的政務之忙。

  但是他處理得很好,他一面「朝亦視簿書,暮亦視簿書」,「清旦方堆案,黃昏始退公,可憐朝暮景,消在兩衙中」,但忙了九天,必定要很好地休息一天。他說:「無輕一日醉,用犒九日勤;微彼九日勤,何以治吾民;微此一日醉,何以樂吾身。」他的「犒勤」、「樂身」的辦法,第一是到太湖中去享受山水的清幽之趣,吟詩飲酒,「幸無案牘何妨醉、縱有笙歌不廢吟。

  十隻畫船何處宿,洞庭山腳太湖心。」到明月清波的太湖中去過夜,以蘇醒疲勞過度的腦筋。第二是聽最美妙的音樂,在他的名作《霓裳羽衣舞歌》中,自述了他在蘇州歌妓中訪得李娟、張態,認為是《霓裳羽衣舞歌》的適當演唱者,歌中有「若求國色始翻傳,但恐人間廢此舞。奸蚩優劣寧相遠,大都只在人抬舉」

  等句。在這裡雖表現出他對培養藝術人才的重視和關心,同時也流露出封建士大夫陶醉聲色的情感和趣味。

  他又在《小童薜陽陶吹觱篥歌》,在這首歌中,可以看了他不但愛好各種音樂,具有極高的鑒賞能力,而且對於藝術人才的培養是極為關心的。他說:

  嗟爾陽陶方稚齒,下手發聲已如此,
  若教頭白吹不休,但恐聲名壓關李。

  同時,他特別勉勵後輩學習前人,繼承他們優良的傳統,以免上一代傑出藝術的失傳。

  在政治上,白居易時時不忘人民的疾苦,在《題新館》詩中說:「重裘每念單衣上,兼味常思旅貧人。」但在當時他身任刺史,又不得不去催人民交稅納貢,同時又要應酬往來。因此詩人感到很厭倦:

  公私頗多事,衰憊殊少歡。
  迎送賓客懶,鞭笞黎庶難。
  老耳倦聲樂,病口厭杯盤。
  既無可戀者,何以不休官。

  ——《自詠五首》之三這個時候詩人的身體欠佳,加之眼病嚴重,求醫求佛均不見效,對工作有很大影響。又因公出差,從馬上跌下來,傷腰傷足,退休之心更切。他從離洛陽到蘇州的那一天起就決定只幹一年刺史官,現在是該退休的時候了。

  腰痛拜迎人客倦,眼昏勾捍簿書難。
  辭官歸去緣衰病,莫作陶潛範蠡看。
  洛下田園久拋擲,吳中歌酒莫流連。
  嵩陽雲樹伊川日,已校歸遲四五年。

  ——《酬別周從事二首》

  寶曆二年(公元826年)九月,白居易休官養病的奏表得到詔准。離開蘇州,上船遠行的那天,河岸送行的人群扶老攜幼,哭哭啼啼,隨行十餘裡。

  由此可見,蘇州的百姓對這位廉潔愛民的刺史,是多麼的依依難舍啊。詩人有一首表示留戀之情的詩:

  浩浩姑蘇民,鬱鬱關洲城。
  來慚荷寵命,去愧無能各。
  青紫行將吏,斑白列黎甿。
  一時臨水拜,十裡隨舟行。
  餞筵猶未收,征棹不可停。
  稍隔煙樹色,尚聞絲竹聲。
  悵望武丘路,沉吟滸水亭。
  還鄉信有興,卻郡能無情。

  ——《別蘇州》

  後來,他晚年的詩友劉禹錫知道此事後,寫了首詩相贈。詩中吟道:

  聞有白太守,拋官歸舊溪。
  蘇州十萬戶,盡作嬰兒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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