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白居易 | 上頁 下頁
二一


  白居易更是義憤填膺,怒髮衝冠。他認為如此行為,不能容忍。在京城裡刺殺丞相,是對皇權的蔑視,是朝廷的莫大恥辱。於是不顧職權的局限,首先上書追查兇手,要求洗刷國恥,以肅法紀。然而詩人這種正義舉動,卻觸怒了以宰相韋貫之為首的官僚集團。他們早就對白居易那些針貶時弊、揭露貪官污吏的諷喻詩和他的所作所為不滿,於是他們和宦官集團聯合起來借機報復,說他「以宮官非諫職,不當先諫官言事」,要定他的罪。正在這個時候,有人乘機散佈謠言,說白居易浮華無行,其母因看花墮井而死,而白居易卻作「賞花」及「新井」詩,甚傷名教。這樣不孝的人不能陪太子讀書,也不宜在京城裡任職。兩事湊在一起,輿論又是如此,宰相遂奏貶為江州(轄境相當今江西九江市、德興、彭澤、湖口、都昌等地)刺史。

  下詔之日,中書舍人王涯又上書諫阻,他認為白居易所犯罪狀嚴重,不宜治理州郡。於是朝廷又追回詔書,降級改貶為江州司馬。

  就這樣,白居易終於被惡勢力逐出了京城。這次遭貶,是白居易進入仕途以來遭受的一次最沉重、最嚴酷的打擊,這也成為他一生的一個重大的轉折點。

  詩人的失意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壯心徒許國,薄命不如人!才展淩雲志,俄成失水鱗。」

  官場的失意、社會的黑暗使詩人的思想和生活都起了很大的變化。自此以後詩人有了「知足保和」、「獨善其身」的念頭。

  既然無法「為雲龍、為風鵬,勃然突然,陳力出擊」,那麼只好「為霧豹、為冥鴻,寂兮寥兮,奉身而退」了。

  唐代的制度規定,凡貶謫官吏奉詔之後,須立即起程,不得延誤。白居易奉詔的第二天,便匆匆離開長安。那天早晨到昭國坊來送行的,只有李建一人,白居易深為感動:

  秋日正蕭條,驅車出蓬蓽。
  回望青門道,目極心鬱鬱。
  豈獨戀鄉土,非關慕簪紱。
  所愴別李君,平生同道術。

  詩中的李君,就是李建,詩人作此詩一來表達對李建能來送他的感激之情,同時也流露出對京城的無限留戀之情。他回想起28年前,第一次來到長安,那時的情景還歷歷如在眼前。物換星移,29年多過去了,他在長安幾進幾出,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品味出其間的滋味,事業還未成就,毀譽的流言已出;見解還未傳聞於世,而誹謗的污言穢語早有人備好。宰相被刺,滿朝震驚,不知所措,自己挺身而出,稟明真相,追查兇手,不但無功,反而獲罪。他對前途充滿了渺茫無望之情。

  一出長安,白居易便沿著藍田路行進。心情的沉重,加上旅途的勞累,79裡的藍田路走下來,詩人已經是「人煩馬蹄累」,旅途的勞累更引發起詩人的鄉國之思與身世之感。下面的二首就是詩人為描述他當時的心緒而作的:

  《初貶官過望秦嶺》

  草草辭家憂後事,遲遲去國問前途。
  望秦嶺上回頭立,無限秋風吹白須。

  《途中感秋》

  節物行搖落,年顏坐變衰;
  樹初黃葉日,人欲白頭時。
  鄉國程程遠,親明處處辭;
  唯殘病與老,一步不相離。

  詩人已進不惑之年,在這秋風蕭落的情景之中,悽愴之情,油然而生。

  到達商州後,白居易在商州驛館住了三天,等候家人的到來,然後繼續進發。走到武關南三四裡處,見到元稹題山石榴花詩。武關,離商州189裡,位於商山疊峰重嶂之間,地勢十分險要,商山有「七盤十二紆」之險,峰回路陡。白居易面對這雄偉的山勢,幽美的景色,留連不忍離去。此時他才懂得四皓為什麼要在這裡隱居:「向無如此物,安足留四皓?」他走進了皓廟,瞻仰了精美的雕像,對這四位先賢肅然起敬。同時聯想到自己,何以意如此坎坷,感到自己實在是碌碌無為:「臥逃秦亂起安劉,舒卷如雲得自由。若有精靈應笑我,不成一事謫江州。」

  途中,白居易碰到了一位安南進貢紅鸚鵡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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