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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安德海發現黃石魁又失了一次言,幾乎暴露了身份,連忙喝令黃石魁退下,嚇得黃石魁連忙退下。餘心清裝作什麼都沒聽見,說:「大人,明日登泰山,小的陪你去,好嗎?」

  安德海連聲說:「再好不過了。」

  此時,安德海徹底放了心,這位「張生」如此熱情,絕對不可能是探子,若是探子,打聽了消息便可離去,哪兒還有閒心在這裡閒扯呢。安德海終於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山東境內的最後一個落腳點,不但一點兒危險也沒有,反而遇上了如此熱情的衙府,這比在德州時受冷遇的滋味兒好多了。

  「一路上,好不威風,天津三天風風光光,撈了這麼多的財物,還有那讓人發瘋的銀票。可這七八天以來,到了山東境內,受盡了冷落,而且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生怕冤家對頭丁寶楨找麻煩。今天總算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這位張師爺為人豪爽又熱情。

  「今晚好好地睡一覺,明天一大早便登山,登天街,過南天門,拜拜玉皇大帝,來年發大財!」

  安德海越想越美,「咕詠」一聲肚子叫了,哦,該吃晚飯了。

  安德海心想:「看來,泰安縣衙門沒準備晚宴,這小縣衙門不能安排住的,可怎麼連吃的也不安排,堂堂的『欽差大人』還得到街上去買吃的嗎?」

  正想著,只見「張生」起身說:「請欽差大人稍等片刻,在下這便去安排一下,給大人接風。」

  「這還差不多。」安德海坐下喝了幾口茶便迷迷糊糊伏在椅子上睡著了。幾分鐘醒來,只見馬大奶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滿臉的不高興。為什麼不高興,還不是因為剛才說漏了嘴,安德海狠狠瞪了她一眼。此時,馬大奶奶又盤算著,想提出跟安德海去赴宴。按理說,「欽差」大人出外赴宴不該帶老婆,可馬大奶奶天生一副饞嘴,聽說有好吃的就走不動路了。如果不是剛才說錯了話,或許安德海會帶她一同赴宴的。

  「小玉,等一會我去縣衙門赴宴,你就不要去了。」

  馬大奶奶的嘴撅得老高,但她此時又不敢硬頂撞安德海,只好委屈地問:「你帶誰去?」

  安德海想了一下,說:「帶陳玉祥他們去。」

  陳玉祥等五個太監樂滋滋的,他們誰也料想不到這一去便永不回頭了,他們跟著主子安德海走上了斷頭臺。

  約莫半個多時辰,「張生」又回來了:「大人,請隨在下而來,小的願為大人帶路。」

  安德海起身剛要走,不想,他二叔安邦傑將他拉住:「德海,眼色放活一點,切切不可貪杯。」

  安德海回答說:「放心吧,二叔,侄兒自有分寸。」

  安德海帶著陳玉祥等人跟著「張生」到了泰安縣衙門府。安德海抬頭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衙門府庭院極其簡陋、狹小,房屋矮小、歪歪斜斜。安德海心想:「看來,泰安是個窮地方,遠遠不比天津府,就是知縣再有孝心,諒他累死也拿不出多少銀子來。也罷,現在尚在山東境內,平安無事便是福,不撈銀子也好,免得他丁寶楨抓住什麼把柄。」

  「張生」把他們引進了後院的小花廳裡,恭恭敬敬地說:「大人請上座!」

  安德海見花廳的正座位置擺了兩把椅子,屋裡只點了兩盞油燈,光線太暗,安德海也看不清楚什麼,便緩緩地踱到正座上,揀了一把椅子坐下。剛一坐下,安德海大叫了一聲:「媽呀,什麼東西這麼粘?」

  「張生」連忙跑過來,用手一摸,不好意思地說:「大人,在下疏忽了,剛才看衙門的老張頭的孫子趴在這裡喝稀飯,一定是他把稀飯弄潑了,在下這便給您擦乾淨。」

  安德海滿臉的不高興:「哼,成什麼樣子,堂堂的衙門府裡還住著劣童,不成體統。」

  陳玉祥也覺得這泰安縣衙門府太糟糕,便說:「大人,依奴才看來,這破破爛爛的衙門也弄不出什麼好吃的東西來,不如咱們回客棧吧。」

  安德海喝斥了一聲:「混帳東西,來這裡難道就是為了填飽肚子嗎?滾一邊站著去。」

  嚇得陳玉祥再也不敢說什麼了。「張生」拿了一塊黑乎乎的破爛抹布來了,他擦了又擦,安德海勉強地坐下了。「張生」大聲喊到:「胡太,快給欽差大人上茶。」

  「來了。」

  只見一個30歲模樣,走路有些跛的又瘦又矮的男人端了兩

  杯茶水來。陳玉祥一看,火了:「我說這位官差,你是不懂得規矩,還是你們衙門府太窮,買不起蓋碗?」

  怎麼回事?原來胡太端進來的是普通老百姓家裡常用的那種粗瓷大茶杯,而不是大小官場裡用的那種細瓷蓋碗茶杯。

  「回官人的話,小的不過是個聽差的,不懂得這麼多。」

  陳玉祥更惱了:「混蛋,連這個規矩都不懂,看來你們衙門府也是個粗俗不堪的爛泥坑。」

  安德海雖然心裡也十分有氣,但此時他還要擺出欽差大老爺的架子,似慍怒地說:「陳玉祥,不得無禮。」

  安德海等人在花廳裡等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招呼他們,心中不禁十分惱火。陳玉祥湊近安德海的身邊,悄悄地說:「安公公,這小衙門也不知道搗的什麼鬼,把我們擱在這兒,不見招待,也不見有人來,恐怕其中有鬼。」

  另一個小太監也附和道:「小的也覺得陳公公的話有些道理,安公公,咱們不如走吧。」

  被他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安德海身上直發毛,他又想起了二叔的話,決定立刻離去,免生禍端。幾個人剛想邁步,只見「張生」陪著笑臉進來了,他十分抱歉地說:「在下失職,讓欽差大人久等了,我們知縣大老爺正在大堂處理一樁棘手的案子,他讓在下先來陪陪大人,他稍後便到。」

  安德海覺得此處也撈不到什麼油水,便執意要走:「請回稟你們知縣老爺,就說本欽差忽感不適,改日再來拜訪。」

  「張生」攔住門,說什麼也不會放走安德海的。此時,餘心清心裡也十分焦急,他的任務就是想方設法拖住安德海,不能讓進網的大魚給溜了。

  此時,知縣何毓福在幹什麼?

  他正站在縣衙門府大門口著急地張望著,希望能看到一隊人馬出現在眼前,可是他的脖子都伸疼了,眼望直了,腿站累了,就是不見人來。前面交代過,程繩武接到丁寶楨的密劄後,立即找到了駐紮東昌府的總兵王心安,兩個人一合計,決定親往泰安捉拿安德海。但他們必須作好充分的準備,打算派遣五百精兵團團圍住泰安城。可三更半夜的,調兵遣將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再說,他們還要嚴密地計劃一下,制定出幾套「作戰方案」,以防狡猾的安德海逃出山東境內,到了江蘇,丁寶楨再想抓安德海,也無能為力了。多拖一天時間,安德海逃脫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們決定派王心安手下的餘心清打前鋒,先到泰安縣,配合泰安知縣何毓福拖住安德海,他們隨後便到。

  餘心清到了泰安縣衙門府,何毓福決定讓他扮成衙門府的師爺,化名張生,與安德海周旋,先取得安德海的好感,再巧妙地將安德海「請』到縣衙門府,等待程繩武、王心安到泰安,再作處置。

  眼見著安德海在衙門府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了,仍不見知府大人和王總兵的身影,何毓福能不著急嗎!他跺著腳,搓著手。

  秋夜涼風習習,他卻滿頭大汗:「程知府、王總兵喲,你們快快來吧,急死在下了,泰安縣一共才百十個兵,又全是些不頂事的飯桶,他們手中的兩支槍,一支大煙槍吹得不壞,一支長槍就是打不出子彈來,即使打出了子彈,也只是擦肩而過,沒有一個頂用的東西。我總不能讓安德」海在這裡無限度地等下去吧。

  「阿彌陀佛,老天爺保佑,快快來,你們快快來。」

  何毓福禱告了半天,仍不見人來。他只好走進衙門府。

  安德海堅持要走,余心清執意挽留。陳玉祥不耐煩地說:「你們知縣大老爺叫什麼名字?什麼出身,怎麼連一點待客之禮也不懂。」

  「張生」連連陪罪:「大人息怒,大人有所不知,咱們縣裡最近發生了一件奇事兒,知縣大人正處理著呢。」

  其實,餘心清又不是泰安人,泰安縣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不知道。機靈的餘心清是想拖住安德海,希望安德海好奇,催促他講下去,以消耗時間。果然,不出餘心清所料,安德海生平最喜歡獵奇,他好奇地問道:「什麼奇事兒,說來聽聽。」

  餘心清無奈,硬著頭皮編故事:「大人,你猜怎的,天下還真有奇事兒,這鬼和人私通還真能生出個大胖小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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