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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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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高參入京 【「薑還是老的辣」,二叔安邦傑動安德海應收斂一些,安德海能接受二叔的規勸嗎?】 安德海喪母大發橫財,喪事當成喜事辦,安家上上下下20多口人個個笑逐顏開,都得到了不少好處。靈棚100天拆除後,安德海便匆匆趕回京城,因為這100天以來,西太后早就派人來催過好幾回了。安德海生怕借喪母之機,大發橫財的消息傳到西太后的耳邊,以引起西太后對自己的猜忌,使自己在主子面前失寵,所以,尚未來得及處理這堆積如山的綾羅綢緞,便回去了。臨行前,安德海清點了白銀,約26萬兩。這個龐大、驚人的數目,連安德海自己開始也沒有料到。此時,他又喜又怕,喜的是堆積如山的白銀滿足了他的佔有欲;怕的是萬一有人在西太后面前告他一狀,惹怒了西太后,小安子的性命就難保了。 安德海將這些白銀全部兌成銀票帶回去了。綾羅綢緞無法帶,他便把這些貨物全部交給了二叔安邦傑,讓他全權處理這些貨物,或分送給親戚家,或變賣出去,換來銀子再分發給親戚們。 安德海一走,湯莊子可就熱鬧起來了。只要是湯莊子的人,就硬把閹人安德海往自己身上扯,也有管安德海叫侄子的,也有叫大叔的,也有叫老爺爺的,也有叫侄子的,就是沒有管安德海叫親爹的。 安邦傑分了一部分白緞子、白綢子和白綾子給鄉鄰們,他們一個個見財眼開,平日裡並不往來的遠房親戚,現在也都上門了,只要能敘上親戚的,全沾了點兒光。就連安德海二姑媽婆家妹妹的妯娌外甥也趕來了,按輩份該喊安德海是表哥,可他硬是「謙虛」,左一口喊安德海是老爺,又一口還是稱老爺,弄得二叔安邦傑也鬧不清來者是誰,便讓僕人抱了兩匹白綢子來,把那個人打發走了。 全村的人無不羡慕安家出了個「大人物」,全村上下,甚至鄰近村的人都跟著發了點小財,打發了所有的沾親帶故的鄉鄰。 安邦傑一看那些貨物,依然還是堆如山,於是,他與大哥,也就是安德海的爹——安邦太一合計,決定把這些貨物全出手,少說也能換一萬兩銀子回來。於是,他們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買主,買主把價錢壓得低低的,安家人依然樂意轉讓。據說,單是綾羅綢緞用馬車來拉,就整整拉了七大車才裝完。 貨物出了手,換回白銀約一萬兩,安邦傑把這一萬兩白銀全部交給了大哥安邦太,他對大哥說:「大嫂仙逝,德海可真給安家爭來了不少面子,也是咱安家祖墳上冒了股煙。不過,依小弟之見,樹大招風,並非好事。我認為德海現在應該收斂一些才是,免得引人嫉妒。」 安邦太覺得二弟的話十分有理,他連連點頭稱好。 「我也這麼認為,德海從小離家,混到今天這一地步也挺不容易的。可不能因為貪一點小財而害了大命。可我一則上了年紀,二來大字不識一個,我是進不了京了。依我所見,還是二叔你去一趟京城,勸勸德海可別太貪了,免得人家背後議論他。」 就這樣,安家的「秀才」,略讀幾天書的安邦傑準備行裝上路了。 卻說安德海此次喪母撈了一大批錢,他真有些忘乎所以了,他高高興興地回了宮,見到了西太后。西太后雖不知詳情,但據弔唁的人回來所描述,這次榮歸故里,小安子一定發了筆大財。 西太后對於銀子的渴望,遠比對於權力的渴望小多了,因為她的一切吃穿用度並不需要用銀子去換取,她只要需要什麼,告訴太監一聲就可以了,太監會馬上找到內務府,轉述西太后的要求。所以,對於安德海大撈銀子,西太后既不嫉妒,也不反感,她只是淡淡地一笑了之。要說起西太后有點兒不高興,那倒是真的。 十幾年來,小安子像條尾巴似的,跟裡跟外,這兩個多月裡,不見小安子的人影,西太后心裡總覺得有些空蕩蕩的。多少次,西太后夜間醒來,似醒非醒地讓小安子捶捶背,無人應時,她才清醒過來。她心底深處有些怨恨該死的小安子怎麼還不回來,如果安德海再不回宮,西太后可真要動怒了。 正在西太后十分思念安德海的時候,安德海出現在儲秀宮裡。 「主子吉祥。」 西太后還未見安德海其人,大老遠的便聽見安德海的這句話。安德海剛踏進儲秀宮的大門便嚷了起來。 「主子恕罪,奴才該死。」 安德海連跑帶爬似的到了西太后的面前,西太后似怒似嗔地說:「小安子,你還知道回來呀!」 「主子息怒!小安子在老家之日,無時無刻不在念叨著主子,不知主子這兩個多月身體怎樣,惦記著主子的腿疼時,誰給主子捏腿。奴才是為主子而活著的,不信,主子摸摸奴才這顆心,正為主子跳著哩。」 安德海拉起西太后的手,在自己的胸前按了按,又放在自己的手中撫摸了一會兒。西太后笑了:「這還差不多,諒你也不敢背叛我。」 兩個人又說笑了一會兒,西太后才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小安子,聽人說你這次借喪母之機,真撈了不少油水,有這回事嗎?」 「主子明察,小安子確實收了一些禮,但這禮尚往來嘛,誰沒有個三朋六友的,現在收了人家的禮,不知哪一天還要統統還給人家,誰家沒個紅白喜事的。」 西太后慈禧覺得小安子說的也有理,便不再追問這事。沉吟了一會兒,西太后又說:「小安子,雖說你是個太監,沒了那個『寶』,但你也有情有愛,現在你是不愁吃穿,可是到了老年怎麼辦?你總不能在我跟前當奴才,當一輩子吧。依我之見,你還是應該趁現在手頭有幾個錢,為自己鋪條後路。」 安德海聽見西太后說出肺腑之言,早已感激地湧上了眼淚:「主子如此體恤奴才,真是奴才三生有幸。只是奴才只盼日夜守著主子,哪兒也不敢去。」 安德海這句話半真半假,真的那一半是他只願追隨西太后一個人,不願失去這顆大樹。假的那一半是他很想在外面建一處宅子,安家落戶,以後也好有個退路。西太后不是個笨人,她能悟出安德海的心思,於是她說:「小安子,我並不是讓你出宮離開我,我的意思是你該在宮外選擇一片宅基地,蓋套房子,沒事的時候,你也有個散心的地方。」 安德海感激涕零,激動地抓起西太后的玉手,一個勁地吻了又吻。安德海本來就有心在宮外安家,只是顧慮西太后這邊會不高興,所以,他一直不敢提起安家之事。如今,西太后竟滿口答應了這件事,安德海幾乎喜得發了狂。他知道,離開京城這幾個月,西太后一定十分思念自己,買地蓋房子一事,暫且還是不辦的為好,先在宮中老老實實地陪陪酉太后,過一陣子,哪天西太后高興了,說不定會主動提出讓小安子專心造房。 安德海在儲秀宮又混了半個多月,這十幾天來,他精心地盡職盡責,捧得西太后十分開心。這一日,安德海正在給西太后講述他小的時候,纂改《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煙袋鍋,炒雞蛋。學生吃,先生看。饞得先生啃鍋沿……」最後被私塾先生開除的故事,惹得西太后捧腹大笑。 「好個小安子,從小就這麼多鬼點子,怪不得你自閹入宮呢,原來從小是個不成器的頑劣孩子。」 「不是那麼頑劣,被先生從學堂裡趕了出來,下決心自閹,能伺候主子您嗎?」 安德海嘻皮笑臉地把嘴湊向西太后的耳根,調笑似的回了這麼一句。正當安德海與西太后兩個人調笑之際,一個小太監在門外喊了一句:「安公公,你老家來人了,小的讓老爺子在外面候著呢。」 一聽這喊聲,安德海收起了笑容:「主子,奴才去看看是誰來了。」 「去吧,好個猴精羔子,滾吧,也讓我歇息一會兒。」 西太后笑著、罵著,他們像一對情人似的,甚至有些難捨難分。安德海心中猜度著是誰來了,既然小太監稱來者是「老爺子」,那一定是爹安邦太或二叔安邦傑,他們這會兒進京一定有事。安德海到了儲秀宮門口,向外一張望。 「二叔,您怎麼來了?」 安德海連忙上前招呼二叔安邦傑。只見安邦傑一使眼色,安德海明白了,此時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安德海領著二叔到了一個小廂房裡,這廂房是有頭有臉的大太監們喝茶、休息、聊天的地方。安德海一進屋,發現屋裡有三四個太監正躺在炕上賭博,他跺了跺腳,嚇得幾個太監猛一哆嗦:「安公公吉祥。」 「都出去幹活去吧,以後不要讓我看見你們這個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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