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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帕維爾·格拉喬夫。近幾個月來,我同他不止一次地討論過國家陷入的那種僵局。格拉喬夫深信,這個最高蘇維埃早就該解散了。在這些談話中,他不止一次地勸我更堅決一些。他說,我是白白地拖延時間。我回答說,問題不在於堅決不堅決。而是要考慮解散議會所要付出的代價。無疑,解散議會的決定,一定會得到國防部長的全力支持,對此我毫不懷疑。從帕維爾。謝爾蓋耶維奇那種具有戰鬥性的精神狀況來看,我感到,他已猜出為什麼我們在這裡聚會,並為採取的步驟而高興。

  安德烈·科濟列夫。這又是一個我所信任的人。大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好鬥的、充滿沙文主義情緒的議會給俄羅斯的國際威望帶來多大的危害。最高蘇維埃甚至都不想把自己打扮成和平的愛好者,在這一點上。還不如共產主義停滯時期。那時,有些人至少還裝作贊成裁軍,主張為世界和平而鬥爭,等等。而這些代表毫不掩飾地在大多數問題上與國際社會相對抗:如在南斯拉夫衝突問題上,在俄羅斯與波羅的海各國的相互關係上,不妨再回憶一下最高蘇維埃關於黑海艦隊的聲明……如果最高蘇維埃中這夥90年代的新共產主義者掌握俄羅斯政權,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想像一下就令人不寒而慄。

  尼古拉·戈盧什科。我對他瞭解不多。他具有一切道義上的權利拒絕接受我所提出的使國家擺脫危機構那個方案。我們在一起工作的時間不長,況且戈盧什科還只是個代理安全部長。我們這是把他拖進一個複雜的事件之中,而且完全可能,解散議會的決定與他的政治觀點和處世原則是相矛盾的。我不知道他會有何反應。但這也許是件好事,因為又有一次機會使我在危急的時刻考驗一個人。我很快就會清楚,我們將有一個新的安全部長,還是我不得不選擇另外的候選人。

  在我們互相問好人座時,在我腦子裡閃過上述想法。令人緊張的沉寂終於出現了。

  「先生們,我把你們召集來,是為了通知你們……」此時的情形很像經典作家通常開始講話時的樣子……此時我還能告訴他們什麼呢——不外乎很不好的消息,或者相反,是他們期待已久、能幫助他們解開死結的消息?畢竟是不好的、令人心情沉重的消息。因為已沒有別的出路了……

  我的開場白不長,因為不用我講大家都清楚國內正在發生的一切。我宣佈,我已決定解散最高蘇維埃,因為它的活動正構成對俄羅斯安全的威脅。我想請大家熟悉一下命令草稿,隨後就開始大聲宣讀(草稿只打印了一份),我讀得和緩、平靜,而且很慢,為的是讓大家深刻理解命令的涵意。讀了10分鐘,就完了。然後,每個人都表示,完全同意我即將採取的措施。戈盧什科也沒有動搖,沒有猶豫不決。安德烈。科濟列夫緩和了一下氣氛,他低聲嚴肅地說:「我有一個重要建議。我不同意其中的一個原則性意見,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大家都困惑不解地看著他。他繼續說:「本來早就該發佈這樣的命令。」我們都露出了微笑。不錯。嚴格地說來,他是絕對正確的。

  我規定宣佈命令的日期——9月19日,星期天。接著,我提出了下一步行動的總體計劃。20時電視臺轉播我的告人民書。捷爾任斯基師所屬各部隊在這之前應進駐莫斯科,並控制白宮。星期天,白宮應空無一人,不能出任何問題。看來,哈斯布拉托夫和魯茨科伊將會發佈某種聲明。並在幾處住宅裡召開記者招待會,但重要的是,使他們無處聚會。對城市的威脅來自白宮。那裡,武器堆積如山。佔領白宮之後,我們就解決了以下幾項任務:被解散的最高蘇維埃將失去協調反對派一切活動的司令部和中心,被解散的代表大會不可能再召開。沒有白宮,他們將變成一小撮誇誇其談的演說家,而在整個莫斯科,600人算什麼,誰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麼。

  這是最初步的計劃,部長們應在一晝夜內對它加以修訂,如果需要做某種修改,還由這個班子,再加上總理,一起磋商。解決所出現的問題。

  到此,我們告別了。這一天,我還和米哈伊爾·巴爾蘇科夫和亞歷山大。科爾紮科夫進行了交談。這兩個人也是參與未來行動的關鍵人物。

  第一階段結束了。嚴峻的日子開始了。

  大概,這是我一生中最嚴峻的日子。

  * * *

  能否在俄羅斯避免「黑10月」的發生?能否找到和平的妥協辦法使我們走出死胡同?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並多次回答記者、親友、熟人和生人提出的這些問題。

  理論上應該是可以的。但我想提醒一下,在這以前,我們喪失了多少次「和平」解決的機會啊。我提議,可更換政府首腦,結果代表大會選出了切爾諾梅爾金。以後又成立調解委員會。沒有得逞的彈劾證明,對抗的道路走不通。4月份的全民公決又一次清楚地表明人民支持誰。最後,召開了有很多代表參加的制憲會議。還打算在代表大會上通過憲法。

  後來,哈斯布拉托夫下令暗中破壞制憲進程。他的幾次聲明清楚地表明,在下一次代表大會上將會有一場新的歇斯底里叫囂,出現又一輪與總統的爭鬥。

  對我來說。重要的只有一點:政治穩定,目標明確。別再玩弄法律了。對所有人來說,只能有一種法律。對所有人來說,也只能有一個政府。俄羅斯已經受不任在代表大會上的更大爭鬥,俄羅斯的一個新斯大林正向我們走來,他想把這場知識分子的民主喧鬧引向服從於自己的需要。有鑑於此,我選擇了自己的穩定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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