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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但是,也有一些事情她實在難於承受。例如,無論在斯維爾德洛夫斯克,還是現在,逐漸形成的、似一股潛流般的、各種方式的、周圍人對「第一把手」的夫人的壓力,面這種壓力總伴隨著相當庸俗的目的。

  我認為,企圖通過執政者的夫人、親戚解決某些問題的風氣在俄羅斯總是大有市場,這市場還在擴展。且這種風氣在勃列日涅夫時代因其性格更加風行。令人遺憾的是,由於賴莎·馬克西莫夫娜·戈爾巴喬娃的關係,我認為,這種風氣得到了出人意料的大推廣。

  我根本無意以幸災樂禍的態度在「背後」說賴莎·戈爾巴喬娃的壞話。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正是從戈爾巴喬夫時期起我國的婦女對「第一夫人」的態度中產生了一種特殊的、令人忿忿不平的韻昧。而現在人們還自覺不自覺地將以前的「第一夫人」與娜依娜進行比較。

  ……當戈爾巴喬夫從工作崗位來到別墅時,——警衛人員曾對我說過,——賴莎·馬克西莫夫娜在家裡迎接他,然後就圍著他繞三圈兒,一圈,兩圈,三圈,為的是減輕丈夫的緊張程度。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在他們散步的時候,他向她敘述一整天的工作,連每分鐘做了什麼都詳述無遺。於是,戈爾巴喬夫的妻子不止是瞭解情況,簡直是對一切了如指掌。

  這種做法遲早要帶來後果,而且已經帶來了後果——它影響到戈爾巴喬夫對人們的態度,影響到從事任免和整個政策的執行。

  當我回到家中時,正在看電視、新聞和談報紙聊天的妻子、女兒們有時也問這問那,情緒激昂:爸爸,為什麼事情會這樣,為什麼那個人……你怎樣看待……我只好相當不客氣地制止她們:別問了,我在家裡不談政治。

  至於那些求情的人,那些求娜依娜·約瑟福夫娜轉交請求、紙條兒、各種方案的人,對此她簡直無法向熟人進行解釋:這投有任何意義,丈夫根本不會聽她啟齒談及此類請求。

  政治較量

  1992年4月舉行的俄羅斯第六次人民代表大會是反改革勢力急於求成摧垮我們的「快速前進」政策的嘗試,是第一次也是失敗了的嘗試(這個概括不一定確切,簡單地說,就是這麼回事)。

  坦率地說。當時我對人民代表大會的看法與現在不一樣。確切地表達應是這樣:當時我對它抱有更大的興趣。在我的記憶中,「全民集會」的場景總是聯繫著以前的、戈爾巴喬夫時期的和我們的、俄羅斯人民代表大會引起的浪潮,因為人民代表大會畢竟是國家生活中的重大事件。我還沒有覺悟到,人民代表大會已開始成長為發展市政公用事業的政治廚房。

  因此,當政府推行改革剛剛度過頭3個月就遭到劇烈批評時,我感到一種病態的痛苦。我聽到各種各樣的消息,但結論只有一個:對政府表示不滿的批判群體已經形成。蓋達爾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政治家許諾最近時期會出現穩定。我也只好言不由衷地作了同樣許諾。可是,4月份和5月份我們應當對能源產品放開價格——這是繼1月份實行自由物價政策之後和第二輪通貨膨脹的引子(夏季又掀起了第三輪),由於第二輪通貨膨脹,決然不會有什麼穩定出現,這是顯然的。這時我們的心緒倘不是萬念俱灰,也是充滿憂慮。此時唯一的指望就押在作出許諾,告訴人們不久就會得到「七國集團」的大宗財政援助。然而我們卻受制於一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國際大人物。而這種不確定性實在令人擔心。

  我不想「放棄」對政府的支持,我來到第六次人代會上,我感到必須督促一下人代會。我的話說得粗了一些,沒辦法,只能說一針見血的話。

  這個做法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我對一些部長的工作表示不滿。大會最初幾天同各黨派人民代表的協商表明。他們提出的對之不滿的名單也是下列幾個人:洛普欣、德涅普洛夫、沃洛比約夫、阿維彥。

  我通過布爾布利斯將這份名單轉交給蓋達爾。我認為目前同政府領導會面還太早。

  蓋達爾的班底以極沉重的心情接受了我提出的調整政府班子的建議。他們深信,他們的後方是穩固的,我看得出,許多人經歷了休克。當時我同蓋達爾進行了個別交談,並告訴他是哪4個部長受到指責。蓋達爾召集了緊急的政府會議。顯然,在這次會議上討論丁關於集體辭職的問題,不過,對於蓋達爾的部長們來說,在改革的最關鍵的時刻作出這樣的決定是病苫的。因此,他們請求同我會晤,提出了緊急會見的請求。

  我知道,從道義上講我站在他們一邊。但是我有我的難處。代表大會準備了一份評價政府活動的否定性決議。倘若這個決議能出臺,就意味著在這一屆或者下一屆代表大會上通過憲法緊急修正案。那便是尚未來得及實行的改革的破產。會晤時我盡力把語調放得平和,非常平和,為了使大家不要把我的決定看作是上級的平庸的忿怒。但是,這些自負的年輕人把我的平靜看作是冷漠和袖手旁觀。

  結果,第二天蓋達爾來到人民代表大會上,他要求發言,井遞交了關於政府成員集體辭職的請求。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

  需要指出的是,這是蓋達爾未同布爾布利斯商量而獨立作出的第一個嚴肅的政治決定。任何人也沒預料到這一手,雖然這一決定十分合乎邏輯、簡潔面正常。如今我卻鬧不明白了:為什麼人民代表們對此項決定如此驚慌?

  說實在的,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生。我再重複一遍,這是一個沒同任何人協商過的決定。這決定最初很讓人驚奇,也令人不愉快。但是,我很快就看出這一冒險步驟的後果具有一定價值。蓋達爾的聲明標誌著一個重要的里程碑:葉戈爾·鐵木洛維奇直覺地感到,從本質上講,人民代表大會不過是一場大型政治戲劇,大型雜技,在這個場所只有通過出其不意的猛烈攻擊方能取勝。

  結果是取得了全勝。否決政府的決議提案沒有通過。對憲法做了修正,決定授予總統以補充全權。下一屆人民代表大會改在秋季舉行。蓋達爾和他的部長們的辭呈沒有被接受。

  ……但是,正像我已經說過的,我自己,作為政府的領導人需要堅決地改變政府的工作狀態,這不僅僅是迫于人民代表的壓力。

  人民代表大會舉行之後一個月,我再次談到上述問題。我召集了內閣會議,在會上宣佈免除洛普欣的燃料能源部部長的職務。

  當時我看到兩張面孔:蓋達爾臉色發赤、幾近鮮紅,洛普欣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簡直讓人卒不忍睹。大概,這些年輕的內閣成員認為,我這個不稱職的教師對他們的不順從進行懲罰。以便殺一儆百。事情當然不是這樣。免除洛普欣的職務還有某種內在的原因,蓋達爾把洛普欣當作攻城槌,向我施加壓力,以便在同一時刻毫無限制地放開能源產品的價格。而我認為,我們不能採用如此殘酷的方案。

  我們當中孰對孰錯,未來的歷史學家自有評說。然而,弗拉基米爾·洛普欣蒼白的面孔將永遠保留在我的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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