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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所以,有人說葉利欽政府改變了蘇聯政治和俄羅斯帝國政治在若干世紀形成的優先權,這純粹是胡說八道。

  俄羅斯從來不想與西方世界對立,相反卻一直在向這個圈子靠攏,向文明的歐洲靠攏。從18世紀開始,俄羅斯始終在與人談判,與人聯合。當然,別人敬重甚至有點兒害怕強大而遼闊的俄羅斯,這是對的,但無須擔驚受怕!今天,「不妥協分子」在俄羅斯所宣傳的對歷史的理解是反歷史主義的,這種理解被認為是錯誤百出的外行話。

  俄羅斯根據情況的不同,曾與英國、奧地利、德國、法國等各種國家結成同盟。

  只有一個階段,即克裡米亞戰爭時期,幾乎所有的國家都反對俄羅斯。

  我們正向過去一直所處的位置回歸,回歸到協約國時代,只要願意,回到與西方大國結成聯盟的時代。不過,我們在回歸時已經更強大、更英明,而且吸取了親身經歷的強權主義(斯大林式的共產黨法西斯主義)的慘痛教訓。

  曾幾何時,蘇聯與其他整個世界對抗,企圖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許多國家,把許多國家拉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也就是說,蘇聯扮演過世界憲兵的角色。但沒有必要把這種角色描繪成歷史環境裡的重大的傳統角色和正確角色,也沒有必要說成是英明的和在戰略上經過認真驗證的決策。

  因為這曾是一種虛幻的,甚至是滑稽的角色。

  現在,我們只是強大的國家之一,但又有複雜的、獨特的命運……

  * * *

  一個身穿迷彩野戰服的人……

  他就像核炸彈、口香糖、搖擺舞星一樣,成了時代的象徵。他肩挎衝鋒槍、穿著沉重的皮鞋,在大地上遊蕩,做著自己那粗糙而有時又很繁重的工作。

  在我們的國家,我們長期生活在無憂無慮的幸福之中,雖然我們的國家曾是軍國主義國家,是侵略性國家,這對於人民來說已不再是什麼秘密,如無論我們的小夥子和軍事專家們飛到多麼遙遠的國度,那裡都有我們的導彈,但這些穿迷彩服的人我們只是在電影裡看過。我們的軍隊不是在我們這裡工作。而是在這些「第三世界」國家的某個地方工作。

  這便產生一個問題:如果一個勁地發生政變,如果身穿迷彩服的人(我仟]的特種部隊和空降兵)已在莫斯科「工作」,如果全靠他們參與才能撲滅原議會內部熊熊燃燒的國內戰爭的烈火,莫非俄羅斯已成為一個「香蕉共和國」?

  ……對這種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簡單回答的。凡是和平瀕於邊緣的地區,總會出現這些小夥子們的身影。不同的是:他們在執行誰的命令,是誰指揮他們,他們是和平的力量還是戰中的力量。最近幾年來,他們的作用顯然越來越具有威懾性和穩定性,這是指聯合國維和部隊,指俄羅斯武裝力量而言。因為後者在獨聯體境內越來越經常地發揮那種威懾職能。在高加索,身穿迷彩服的人也是主要的登場人物。那裡的兒童在成長時,永遠感到戰爭是一種永恆的怪物。

  要爭得全面和平的保障,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戰爭之魔已在我們的家園蘇醒。

  因此,戰爭魔鬼有一次曾出現在莫斯科街頭,出現在俄羅斯,出現在完全和平的未準備戰鬥的國家,出現在目前正忙於解決純屬自身的經濟問題的國家,並不是偶然的。蘇聯雖然已經改名換姓,但畢竟留下了一個統一的空間,不可能把我們與各共和國發生的事件分隔開來。

  阿布哈茲事件證明,我們的國家,比如說格魯吉亞和俄羅斯,實際上是一根繩上拴的兩隻螞炸。成千上萬的格魯吉亞人逃離戰火彌漫的阿布嗆茲,釀成了令人恐怖的悲劇;俄羅斯的動盪也迅速破壞了和平協議,使屠殺逐步升級。

  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是國際性現象,原俄羅斯議會中的政治賭徒未能在軍隊中找到支柱,卻在那些戰火熊熊燃燒的地區找到了武裝支柱——訓練有素的「戰鬥隊員」。原俄羅斯邊緣地區的戰火已秧及它的心臟——莫斯科。

  今天該如何在高加索建立和平呢?

  我想,這個未來的和平方案就存在於經濟發展之中。要知道。作戰的不是專制制度,而是民主制度。所有的領袖都得選舉。他們除了會喊幾句戰鬥口號外,還能給人們提出別的建議嗎?目前需要開始搞點兒生產,做點兒貿易,需要開始積累財富(這正是建立獨立國家的希望所在),需要尋找與所有想在該國投資者的接觸。為達此目的,必須停止軍事行動。

  我們面臨的任務,除了經濟一體化、集體安全和政治合作外,還要在蘇聯領土內重新建立統一的精神空間。更正確地說,不是要破壞這一空間,而是要想方設法地使它還原,挽救那些還未徹底枯死的東西。

  目前,民族之間的聯繫、我們的文化之間的聯繫。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處於任其自流的狀態。我們不僅沒有幫助人們逐漸發展這種聯繫,反而用海關、邊界和護照控制加大了它們的難度。我們本應保留統一的文化,卻身不由己地在破壞文化(例如,在各共和國不能訂閱莫斯科的出版物)。人類的共性,哪伯是強權政治的社會主義時期形成的共性,也應當保護,就像保護森林、清澈的河流、清新的空氣一樣,我們難道連這一點都不理解嗎?不知道這種態度絕非單純的政治態度,而是生態道德觀念嗎?

  當前有一種奇談怪論,認為精神隔絕不是經濟危機引起的,而是理應如此。其實恰恰相反,這種經濟上的不信任感,正是蘇聯解體後一直困惑著普通居民的各種孤寂的綜合引起的,而且這種感覺無論怎樣都難以克服。

  我想,從獨聯體國家對高加索問題的態度上大概會看到這種立場。

  高加索完全是一個獨一無二、前所未見的地區。這裡居住著數百個民族,對此,我一點兒也末誇張。這裡就像一個人文保護區,擁有令人驚異的自然景觀,很小的人數很少的山地民族,它們有自己的語言和文比、傳統和風俗習慣,以及所有時代養成的、實際上是整個人類發展史期間養成的生活方式。

  然而,高加索難以駕馭的秘密就隱含在它的獨一無二之中。中央政府就算想管,也沒有能力控制整個國土。人們仍在繼續作戰,只不過不橡過去那樣用短劍和步槍,而是用坦克和導彈破壞著自己那獨一無二的文明、自己那令人驚奇的人文保護區。

  現在有兩大因素促使我們去尋求防止民族災難(就規模而言,比南斯拉夫更甚)的途徑,一是我上邊剛剛說過的精神上的兄弟情誼,二是獨聯體整個空間的穩定戰略,俄羅斯的穩定當然也有賴於這一戰略。我們不能讓整個地區陷入地獄,而這種危險性依然存在。輕型核炸彈在高加索,這種前景已不是科幻影片中的一個情節。

  在對自己關於統一空間和獨聯體穩定的價值做出總結時,我只能痛苦地指出,儘管獨聯體各國領袖相當經常地會談,但這個問題不僅未能解決,相反地,卻變得更加複雜起來,各種各樣的疏遠綜合在一起,越來越嚴重地阻礙著我們正常的傳統聯繫。我們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繼續發生。

  要取代勃列日涅夫「蕭條」時代在行政壓力下制定的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的機制,就必須在經濟和文明基礎上形成新的機制,必須排除多餘的影響人際交往的障礙,必須記住:對於居住在世界1/6土地上的人來說,事實上目前仍像過去一樣,這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我們在瓜分它時,需要忍痛採取斷然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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