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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正常的國家

  總統日記
  1993年10月4日

  早晨5點鐘左右、保衛總局局長米哈伊爾·巴爾蘇科夫和他的第一副手、總統衛隊長亞歷山大·科爾紮科夫來找我,請求我會見特別行動小組「阿爾法」和「三角旗」的軍官。從他們的語氣上我聽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我沒有確切去問是怎麼回事,當即說道,我沒有時間見他們,讓他們去執行自己的具體任務。巴爾蘇科夫點了點頭,他們就走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又請求我允許他來我這裡一趟。他走進辦公室說:「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我懇求您,應該見見他們。可以不見整個行動小組的人,哪怕只見見那些分隊長和職位高的軍官也好。小夥子們都很焦急不安,這畢竟是個重要的任務啊!要知道他們是第二次被派往白宮……」

  我想了片刻,答道:「好吧,我見見他們。」很快有人向我報告,各分隊指揮員共約30人已經集合在三樓等我。我去見他們的路上,一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和某種絕望的憂鬱一直索繞在腦際。我走進大廳,那裡聚集的軍官都站起來歡迎我。我看了看他們,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地板。

  我決定不拖拉時間,立刻問道:「你們願意執行總統命令嗎?」答覆竟是一片沉默,是總統的精良部隊的一種極其可怕的、無法解釋的沉默。我等了一分鐘,誰也沒說一句話。我大聲說:「那麼我換一種方式問你們:你們拒絕執行總統的命令嗎?」代替答覆的又是一片寂靜。我環視了大家一眼,他們個個都是身高體檢、長得標緻的小夥子。我對巴爾蘇科夫和「阿爾法」行動小組指揮員紮伊采夫說,必須執行命令,說完,沒有道別,便向大門走去。

  「阿爾法」和「三角旗」兩支行動小組後來的事態發展情況是:兩支行動小組都拒絕參加這次行動。巴爾蘇科夫好不容易地才說服他們哪怕只是把部隊開到白宮的附近也好。特別行動小組在白宮旁邊的這一舉動,就會給盤踞在大樓裡的人造成心理壓力,他們投降越早,傷亡的人也就越少。巴爾蘇科夫安排他們上丁公共汽車,汽車就在動物園地區(距白宮500米處)停下來。在這裡,他們說再不往前開了,什麼具體原因也沒有說,有人說,應該讓聯邦院批准「阿爾法」參加戰鬥行動;又有人猶豫不決地說,我們不願向手無寸鐵的女打字員們開槍。

  巴爾蘇科夫的策略很簡單:試圖盡可能接近大樓,迎接戰鬥行動。只要一嗅到火藥昧、焦糊昧,身處射擊和衝鋒槍連射的旋渦中,他們就會繼續前進。

  當時沒有「阿爾法」和「三角旗」的兩支行動小組是不是也行呢?總的來說,為了匝付這一情況,已決定動用陸戰隊和陸軍特種分隊參加大樓裡的戰鬥行動。但一個重要的事實就是:「網爾法」聯隊沒有行動!這同1991年8月的情況完全一樣!這只能讓人產生單一的聯想。一到明天,各家報紙就會大肆宣揚:嗜血成性的領導人派遣特種分隊去對付政敵;但戰士們竟是如此公正,他們不參與政治鬥爭,他們對這些或那些政治家都不屑一顧!可以說,這是第一層的外部的不快,對此大可不必特別在意。但是,第二後不快可就較為嚴重了,「阿爾法」行動小組矩絕執行指揮員命令的消息可能會傳到議會領導人那裡。這就意味著,議會會重整旗鼓進行反抗。再打槍開炮,便會有新的傷亡。

  巴爾蘇科夫說服了「阿爾法」行動小組的幾個志願者乘坐步兵戰鬥車開到大樓前,並不是要進入樓內,而是為了觀察周圍情形,以便在不得不採取戰鬥行動時,能夠確切地知道應該如何行動。四輛戰鬥車開到白宮前面,悲劇就在此發生了。一輛步兵戰鬥車停在一個傷員的旁邊,這個人還有知覺,他需要緊急搶救。一位少尉下車跑到躺著的傷員跟前。就在這個時候,傳來狙擊手的槍聲。子彈擊中少尉的背部,穿透防彈背心。根納季·謝爾蓋耶夫這位30歲的軍官就這樣犧牲了。流血的星期一又多了一位棲牲者。他試圖搶救的那伎傷員,過了幾分鐘也死了。

  「阿爾法」行動小組的戰士得知自己的夥伴犧牲之後,再也用不著去勸說任何人了,幾乎是整個分隊前去解放白宮。巴爾蘇科夫和內務部長葉林聯繫後,急忙調來幾部裝甲技術車。在火力掩護下、「阿爾法」的戰士沖人大樓,領頭的是米嗆伊爾·巴爾蘇科夫和總統衛隊長亞歷山大·科爾紮科夫。他認為。我的安全之最好的保障是逮捕叛亂的領導人——哈斯布拉托夫、魯茨科伊、馬卡紹夫、阿恰洛夫,這顯然是正確的。

  「阿爾法」的出現,在白宮大樓內產生了摧枯拉朽般的威力,所有的人立即投降。只聽到零星的幾聲槍響。

  叛亂可恥地宣告結束。

  總統日記
  1993年10月1日

  在去克裡姆林富的路上,我要求司機把汽車停在市委大樓的對面。天氣圍晦,刮著大風。電視臺的幾個記者跑到我跟前,我說了幾句話。如同在這種情形下本該做的那樣,我竭力說得極其堅定面嚴厲:「只要白官的人不繳械投降,就不會進行任何談判。」

  近一年來變得如此陌生的白宮。像一個擾人的沉重的龐然大物聳立著。我真想丟掉這個莫名其妙的龐然大物,真想就在此刻立即放棄一切計劃和整個戰略,進入這個大門,坐到談判桌旁,逼迫他們作出讓步,繳出武器,放棄抵抗,做些事情。

  但是,現在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了。橋樑全被焚毀。

  而且由此產生了心靈上的重負和一種不祥的預感。

  封鎖白宮。部隊的戰士們審視著周圍的環境,他們互相談話聊天。他們在這裡很冷。可是,還要站多久呢?難道俄羅斯註定要流血嗎?當初,我不顧許多人的勸阻,發佈這項命令的做法是否正確呢?9月21日發佈的1400號命令,應該結束這種具有破壞性作用的兩種政權制度:一邊是人民選舉的總統,另一邊則是按照黨派名單組成的蘇維埃,而且不是按照現在各黨派的名單,而是按照唯一的、不可戰勝的、強大的蘇聯共產黨的名單組成的蘇維埃。

  未來會作出證明。而現在我認為該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依據的是事態發展的邏輯,歸根結底依據的是自身的經驗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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