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紮克·拉賓(17)

一七

　　回到大使官邸，拉賓久久不能平靜自己的心情，以色列從它出生那一刻起就從未停止過戰爭。而在美國，盼兒子回家過聖誕的父母等到的都是從越南運回的裹屍袋裡的屍體，這註定中東再有戰爭的時候，美國人已不可能再如此投入。在這位大使的腦海裡又是空蕩蕩的了，美國未來的外交政策，特別是中東政策又將如何呢？在拉賓出使前一年的7月，以埃就已展開了一場隔著蘇伊士運河的互攻「消耗戰」，埃及的巨大損失使還沒有從「六天戰爭」陰影中走出的阿拉伯國家義憤填膺。事實上，蘇聯一直是埃及的幕後慫恿者，儘管埃及損失慘重，但蘇聯在中東的影響卻已大大加強了。激進主義在中東已開始得勢，約旦居然讓巴解組織在那裡站穩了腳跟，利比亞的卡紮菲更是十分棘手——或許那場「六天戰爭」確實埋下了不小的禍根。

　　在美國剛剛落腳，拉賓這位「將軍」的思想就受到了一個巨大的衝擊，跳出來看以色列，拉賓的心情沉重起來。他本人是感謝那場「六天戰爭」的，因為它使他與達揚一同成為了人們擁戴讚頌的「英雄」，因為他們以微小的代價卻挫敗了阿拉伯強國的聯合進攻。到美國，拉賓才意識到，這場戰爭留下的41萬阿拉伯難民必將成為中東這個「火藥桶」的助燃劑。

　　以色列更加崇信武力了，拉賓自己也說不清以色列是不是已經開始以強欺弱了，因為當時身在其中的拉賓也曾狂熱地追求擴大戰果。拉賓陷入了幾天的沉思。

　　作為一位將軍，拉賓在美國是很受歡迎的，因為美國人常常拿以色列以彈丸之地，戰勝阿拉伯強國圍攻，和美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卻戰勝不了越南作對比，這位神奇的將軍自然成為大家心中有魅力的人物。

　　這一年6月4日，正在競選之中的參議員肯尼迪邀拉賓合影。拉賓更想能與這位政治名星有一次像與基辛格那樣的長談。然而拉賓婉言謝絕邀請，還未來得及發出與肯尼迪長談的邀請，在第二天，拉賓慶祝「六天戰爭」勝利一周年的時候，噩耗傳來，一位叫塞爾漢·塞爾漢的巴勒斯坦年輕人刺殺了肯尼迪。拉賓為這次珍貴的見面機會被錯過而惋惜，更為一位政治名星的隕落而惋惜。

　　拉賓開始把注意力放到了尼克松身上，儘管他不是一位美國猶太人傳統上支持的民主黨人。他曾在8月7日參加過共和黨人設在邁阿密的推選總統候選人的大會，那裡更像一個馬戲團的表演大廳，會場裡到處洋溢著狂歡的氣氛，理查德·尼克松被最後推選為總統候選人。而8月底在芝加哥參加民主黨人的大會卻是讓拉賓十分震驚的，那裡喧鬧、緊張，會場外聚集著為反戰而示威的群眾，芝加哥的「鐵腕」市長達利動用警察來進行鎮壓，而這一切被參議員亞伯拉罕·裡比考夫要求禁止時，達利不僅掐斷了他麥克風的電線，還大罵他是「肮髒的猶太佬」。

　　拉賓心中十分不快，他在亂作一團的會場裡一直呆到最後，直到看見休伯特·漢弗萊被選為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走上講臺。拉賓對漢弗萊沒有太深的印象，比起尼克松要差得多。1966年，尼克松曾訪問以色列，當時的以色列政府並未將這位競選中屢次失敗的共和黨人放在眼裡，在歡迎午餐會時，拉賓作為總參謀長居然是在場職位最高的官員。第二天拉賓邀尼克松到軍隊做客，這一次在尼克松面前鋪起了「紅地毯」，隆重的接待使尼克松十分感動，一直重複「我永遠不會忘記」之類的話，於是兩人談得十分默契。

　　大選投票前，拉賓頻頻與尼克松、漢弗萊見面會談，拉賓最關心的一直是向以色列提供先進的鬼怪式戰鬥機的問題，而漢弗萊的態度始終都是極其曖昧的，含糊之中，讓拉賓常常聯想到達利那次對裡比考夫的粗暴辱駡以及約翰遜民主黨政府對以色列的游離政策。

　　拉賓越發傾向於尼克松。尼克松不久公開地向美國猶太人組織保證堅決支持以色列，還答應向以色列先提供鬼怪式戰鬥機50架。在拉賓與尼克松面談時，尼克松是以拉賓感到既放心又舒服的「你放心，我答應你」作出許諾的，他甚至告訴拉賓，他認為一個強有力的以色列將在兩個超級大國之間起到不可替代的平衡作用。

　　拉賓一直都在為以軍的軍火供應頭疼，因為戴高樂早已切斷了法國對以色列的軍火供應，而美國約翰遜政府也停止了對以色列的軍火銷售，後者的原因居然是約翰遜認為以色列發動的「六天戰爭」打亂了美國中東戰略。在聽到尼克松的許諾時，拉賓的激動絕不亞於當初走在拉賓鋪起的「紅地毯」上的尼克松。

　　美國新聞界曾為六天戰爭的奇襲快攻喝彩，但約翰遜始終對此是不以為然的，1967年6月19日他曾說他的中東立場就是：「衝突的雙方必須成為和平的雙方。如果他們不懂這個道理，就很難想像他們能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在他隨後提出的和平解決中東問題的五項原則中，他強調了「制止中東的軍備競賽」和「確保戰時中東通行權」以及「尊重各國政治獨立和領土完整」，以色列在「六天戰爭」中是大占了便宜的，約翰遜無疑是讓以色列撤軍，並以「制止軍備競賽」——即減少或停止向以色列提供武器相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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