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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5. 人道主義精神的深化

  無論詩歌研究者,無論讀者,都十分看重葉賽寧的《你不愛我也不憐憫我……》(1925)這首詩:

  你不愛我也不憐憫我,
  莫非我不夠英俊
  你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情欲使你茫然失神。
  年輕多情的姑娘,對你
  我既不魯莽也不溫存。
  請告訴我,你喜歡過多少人?
  記得多少人的手臂?多少人的嘴唇?
  我知道,那些已成為過眼雲煙,
  他們沒有觸及過你的火焰,
  你坐過許多人的膝頭,
  如今竟在我的身邊。
  你儘管眯起眼睛,
  去思念那一位情人,
  須知我也沉浸在回憶裡,
  對你的愛並不算深。
  不要把我們的關係視為命運,
  它只不過是感情的衝動,
  似我們這種萍水相逢,
  微微一笑就各奔前程。
  誠然,你將走自己的路,
  消磨沒有歡樂的時辰,
  只是不要挑逗天真無邪的童男,
  只是不要撩撥他們的春心。
  當你同別人在小巷裡逗留,
  傾吐著甜蜜的話語,
  也許我也會在那兒漫步,
  重又與你街頭相遇。

  你會偎依著別人的肩頭,
  臉兒微微地傾在一旁,
  你會小聲對我說:「晚上好!」
  我回答說:「晚上好,姑娘。」
  什麼也引不起心的不安,
  什麼也喚不醒心的激動,
  愛情不可能去了又來,
  灰燼不會再烈火熊熊。

  (1925)

  詩如其人。葉賽甯的抒情詩素有清新自然、飄逸瀟灑的特色,在這首抒情詩中,讀者也能體會到他那特有的風格。乍看起來,此詩不過是寫詩人的一段浪漫小史,流露出逢場作戲乃至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其實不然。這首詩的主人公是一對青年男女,詩人採用的是互為襯托、相輔相成的藝術手法。通篇雖然只寫男主人公的「問話」、「猜測」、「規勸」、「想像」和「沉思」,對女主人公正面不著一筆,但男女主人公的形象和心態都躍然紙上。其中女主人公的「醉」更加襯托出男主人公的「醒」。

  此詩既有抒情主人公自我解嘲的苦澀情調,又滲透著他對身不由己的風流女子的憐憫、同情和難言的感喟。抒情主人公面對沉湎于放縱生活的女郎,並不試圖扮演拯救其人的正人君子角色,而是旨在拯救其靈魂,發出足以觸動其心靈深處的規勸:

  只是不要挑逗天真無邪的童男,
  只是不要撩撥他們的春心。

  一個靈魂高尚的人,身處任何境況之中其心亦善!

  不難看出,此詩的最後一節是抒情主人公的內心獨白,流露出極度低沉的思想情緒:即使懷抱著一個「萍水相逢」而又自願委身的美女,也排遣不了心頭的鬱悶。詩人寫出這首詩之後,沒有幾個月便在列￿格勒的一家旅館裡留下一首血寫的絕命詩而尋了短見。

  從詩歌技巧來說,這首詩無疑達到了凝煉集中、玲瓏剔透的藝術高度。詩人用「愛情不可能去了又來,灰燼不會再烈火熊熊」這樣強烈對照而又比喻貼切的奇警詩句收煞,既引人注目,又發人深思。

  一個偉大的詩人,同時也是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他的作品會無形中貫穿著歌頌真善美和人道主義精神。在葉賽寧的詩歌作品裡,幾乎處處都閃爍著人道主義精神的光芒。在《母牛》、《狗之歌》、《寒冬在歌詠》等詩裡,詩人通過意象中的浪漫奇跡,寄託了自己對抒寫對象的無限同情和惆悵,傳達出崇高的正義感和人道主義。在葉賽寧筆下,自然界的一切都富有生命和人性,不論花朵還是夜空,都成為抒情主人公的交談者。在他的詩中朝霞變成了小貓;心愛姑娘的手臂變成了天鵝;明月變成了馬駒;露水晶瑩的花草樹木也都說起了話,而詩人的聲音同它們的聲音融會在一起,和諧共鳴。維·鮑科夫寫道:「葉賽寧是俄羅斯無比湛藍的天空之下的一棵嫩綠的小草,它既纖弱又堅強……葉賽寧是偉大的愛,這愛能夠創造出人間的一切奇跡。」①葉賽甯富有人道主義精神的詩,能夠啟迪人的思想,煥發人的真善美的情感。而這樣的詩永遠具有積極向上的意義,留存於人們的記憶之中,任何時代都會受到讀者的喜愛。

  ①《青春》,1965年第10期,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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