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葉賽寧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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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心」既是詩人的自況,又是藉以抒發情感和賴以慰藉的對象。本來,月光之下的幽會當是情人最幸福的時刻,心兒是難以按捺激烈的跳動的,然而詩人卻刻意讓它平靜而又平靜,且莫再像先前那樣「一廂情願」地癡情。這倒不是對「愛」的失望,而是理智地、冷靜地對待愛情,內心仍然企盼戀情熾烈、心心相印的 愛: 也許未來如雪崩的命運, 會突然地發現我們倆, 它將用夜鶯的婉轉歌聲, 來回報我們對愛的呼喚。 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蕩! 永恆的愛,純真的情,全然超越了自私狹隘的範圍,活現出心靈的高尚和聖潔!癡情的詩人如同天真的孩子,在傾注自己全部的心思和感情時,永遠是毫無保留和毫不猶豫的!這種愛不僅出自生命的本能,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出自對美和崇高的追求。這種愛是不會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的,因為它充滿了主人公的整個靈魂。 《這淺藍色的歡快的國家……》是《波斯抒情》的第15首。這詩的基調裡有感傷的成份,但卻沒有淒涼,歎惋中見振奮,惆悵裡閃耀著希望的光芒。詩人的聲譽使他註定要把一生獻給詩歌創作(「名聲已賣給詩篇」),但作為一個常人,他又需要愛情(「夜鶯把玫瑰呼喚」)。 正因為他是一位聲譽很高的詩人,許多女子才對其崇拜傾慕(「許多玫瑰花都側身彎腰」)。然而,憑藉自己那敏銳的目光和預感,他知道誰愛得最深(「只有一株用心兒微笑」)。那是深藏在內心尚未袒露的愛,正期待著詩人對愛的呼應。此時,詩人敞開了擁抱的胸懷: 你和我——我們一起笑吧, 為了這些可愛的地方。 海上來的風兒,輕輕地吹吧, 你可聽見夜鶯把玫瑰呼喚? 就是在這「淺藍色的歡快的國家」,在這詩歌與愛情的國度裡,詩人把詩與情結合了起來: 縱然我一生都賣給了詩篇, 但在枝杈的陰影裡,夜鶯把玫瑰 當作蓋利婭摟抱在胸前。 這裡的「蓋利婭」是位「不確定」的女性,葉賽甯是取現實生活中的事實,變其為詩的理想的。據蘇聯學者考證,「蓋利婭」既指《巴庫工人報》的編輯恰金的六歲之女羅莎,又指葉賽甯與羅莎的共同朋友蓋利婭·尼古拉耶夫娜,只因羅莎喜歡這個名字和父名,所以常常以「蓋利婭·尼古拉耶夫娜」自稱,並博得了葉賽寧的歡心。①可見,此詩還蘊含著詩歌與愛情辯證統一的哲理:愛情是詩歌的有機養料,詩歌是愛情的昇華。 ①參閱《葉賽寧世界》第355—356頁,蘇聯作家出版社,莫斯科,1986年。 組詩《波斯抒情》的風格、結構和異國情調,讓讀者感到詩人當真到過波斯。這裡不僅有著名詩人的名字再三出現,還有名城德黑蘭、霍拉桑、色拉子以及典型民族服飾披肩、頭紗等等詩意表現。在15首詩中,聽起來完全屬波斯情調的女性名字莎戛奈及其昵稱莎嘉,也先後在6首詩中(第3、4、9、10、12、13首)反復出現。而玫瑰和夜鶯則有其固定的隱喻意義:玫瑰乃是對熱戀的姑娘的代稱;夜鶯則是鍾情的青年。 而夜鶯之歌乃是戀歌的同義詞。這都使組詩《波斯抒情》以波斯式的詩歌特點在美學領域裡得到了豐富和發展。 20年代,《波斯抒情》的作者葉賽甯,常常會由於「純抒情」和「脫離現實生活」而受到指責。這一組詩也未能使詩人逃脫這種命運,仿佛它也「有礙社會利益」,歸根到底,只因它與東方詩歌相「呼應」,而不是與自己國家和時代「步調一致」。不消說,這種庸俗社會學的謬論早已不攻自破了。如今,《波斯抒情》已成為世界詩歌寶庫中璀璨的珠串,它所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個多姿多彩的抒情世界! 第十二章 詩人與前蘇聯詩歌的發展 謝爾蓋·葉賽寧將其短短一生中所感受、經歷和體驗過的一切都變成了詩歌傑作。如今,他的作品已被公認為蘇聯詩歌寶庫中光彩奪目的珍珠,他的藝術成就已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人們的注意。可以預料,任何一部綜覽世界詩歌發展的著作中,都不會沒有這位20世紀引以為榮的蘇聯俄羅斯詩人的名字。葉賽寧的詩歌作品之所以能不受時間的限制長久地流傳下去,受到不同層次讀者的歡迎和喜愛,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它們具有不朽的審美價值。葉賽寧筆下,詩歌形象豐富多彩,藝術形式別具一格,就其所表達的感情的深度和真誠來說,是無與倫比的,他的詩真正具有歸真返樸的藝術美。我們從詩人作品中的故鄉與大自然形象,俄羅斯與祖國形象,以及作品中洋溢著的人道主義精神,可以發現葉賽寧詩歌創作的藝術體系、美學原則及其所產生的深遠影響。而從當代蘇聯詩人的創作實踐中,又可以明顯看出詩人們對葉賽甯詩歌傳統的繼承和發揚。 1. 詩人的歷史地位 如今,恐怕沒有人還會否認,葉賽甯與馬雅可夫斯基是並駕齊驅的同時代的大詩人了。他們雖然創作風格不同,但同是從現代派的迷宮走上了現實主義的創作道路,成為革命詩人,對蘇聯詩歌的發展和影響同樣具有重要意義。 葉賽寧的「童年是在田野和草原中間度過的」,他是「呼吸著民間生活的空氣長大的」。大自然的景色陶冶了他的心靈,奠定了他無比抒情的詩歌的基調。對葉賽甯來說,詩人的使命就是用溫柔的詩句去撫慰人們的心靈。他把個人的和周圍人的感受直接聯繫了起來,融匯在一起: 「他表現著許多萬人的呻吟和哀號,他是新與舊不可調和的鬥爭的鮮明的和戲劇性的標誌。」葉賽寧的詩沒有洪鐘大呂式的呐喊,沒有冗長的議論,有的只是深沉而精美的抒懷。他詩中那種罕見的「憂鬱型」的色調美和帶有淡淡哀愁的音樂美,使不同時代的讀者的心弦為之激動,產生共鳴。然而,在20年代的蘇聯,詩壇上各種流派雜然並存,有的與現實生活完全脫節,無病呻吟,追逐虛名;有的則要「創立純潔得像白雪一樣的純無產階級文化」。在這樣一種喧囂的氣氛下,葉賽寧能夠洞察紛繁現象的本質,排除干擾,以自己的創作實踐去繼承和發揚俄羅斯詩歌的抒情傳統,實屬難能可貴。葉賽甯認為,藝術家要捕捉「生活旋律」,又必須找到打開人們心靈的「鑰匙」。從今天的觀點來看,葉賽寧的詩歌作品不僅有著強烈的時代氣息、生活旋律,而且每一首詩歌都是自我內心世界的袒露,從而也成為開啟人們心扉的「鑰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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