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葉賽寧 | 上頁 下頁
二六


  這歡快、跳動的「紅色」、「綠色」意象,不僅反映出詩人少年時(詩人創作此詩時年僅15歲)的天真爛漫,而且也表達出對世世代代人民賴以生存的大地的無比深厚的和真摯的愛。

  葉賽寧善於運用以動表靜、以聲響顯示幽寂的意象手法,讓視覺、聽覺、觸覺融合,溝通人與自然的聯繫。在葉賽寧筆下,夜是寧靜的,溫柔的,但卻靜中有動:

  夜來臨,四周一片寂靜,
  只聽得溪水輕聲歌唱。

  這就益見夜之寧靜了。詩人繼而寫到夜色的明朗、柔幽,不僅突出了溪水的聲音美,而且還襯托出夜的光色美:

  明月灑下光輝,
  給周圍的一切披上銀裝。

  (《夜》,1911—1912)

  在這短小、凝練的詩中,有著有機的意象,動與靜的交織使詩達到了意象外的藝術效果。詩人筆下的種種意象,都是抒情主人公心境、情緒的真實反映。《夜》這首詩作為描寫農村夜色的現實主義作品是相當傳神的。它描繪了富有魅力的寧靜的境界:萬籟俱寂中溪水潺潺流動。並「悄然流入」夢鄉,夜鶯的歌聲「消逝」,明月「傾瀉」自己的光華,給大地上的一切「披上銀裝」……這一系列的組合意象巧妙地展示出詩人寧靜恬適的心境,引導著讀者進入一個神話般的世界,使其心曠 神怡。

  葉賽寧的意象往往是先以比喻為鋪墊,然後是意象「流動」。請看《白樺》(1913)一詩,在前八行裡詩人運用描述性的比喻,把白樺「身披」的雪花比作「銀霜」,進而將「銀霜」巧奪天工的神奇作用給予了細膩的描寫:

  毛茸茸的枝頭,
  雪繡的花邊瀟灑,
  串串花穗齊綻,
  潔白的流蘇如畫。

  而在詩的後八行裡,詩人則運用「流動性」的意象手法使景物活現:

  白樺四周徜徉著
  姍姍來遲的朝霞,
  它向白雪皚皚的樹枝
  又抹一層銀色的光華。

  這意象的轉換和流動,使景色也隨之轉換和流動,詩的思想內涵也因此而豐富起來,富有獨特的藝術魅力。詩人就是這樣以現實自然為素材,經過豐富的想像,創作出一首首「第二自然」的傑出詩篇的一個「器官」。

  葉賽寧聯想大膽,比喻奇麗,旨在創造新穎別致的意境,而並非追求視覺意象的刺激性。所以,他的詩的形式也都避免了所謂「立體詩」

  的「立體圖像」式的形式主義排列,而是嚴格遵循傳統格律詩的藝術形式。視覺意象旨在展示詩的思想內涵。正如組詩《波斯抒情》(1924—1925),實際上它們並非寫在異國波斯(葉賽寧從未到過那裡),而是寫在蘇聯南疆的黑海之濱。詩人有意採用這種手法使近在眼前的客體(如女郎「莎加奈」和抒情主人公的「鬈髮」)與遠在千里之遙的故鄉意象(如「北國姑娘」和波浪起伏的「黑麥」)疊加與複合,將情感「注入」意象,從而濃化和凸現對故鄉乃至對祖國的思念之情,也使真情具體可感。這裡,詩中的景物並非詩人創作時的具體所見,而是詩人用以具體表現和增強情思的意象,不過,這種屬￿想像層次的景物,也可以獨立存在,「由情生景」的詩例是很多的。在葉賽寧的詩中,現實的景物與想像的景物互相融合也是常見的,它們是詩人表達感情的一種手段,其意象反襯效果十分突出,對照頗為驚人。透過意象對視覺美的呈現和內在情思的交融,收到了獨特詩美的藝術效果。

  意象是詩人思想的昇華,亦即理性與感性在瞬間的碰撞和融合,從而化成詩本身的內在有機成分。從葉賽寧的抒情詩中我們可以看出,詩人的思想感情是通過富於感性的形象表達出來的:

  誠然,你將走自己的路,
  消磨沒有歡樂的時辰,
  只是不要挑逗天真無邪的童男,
  只是不要撩撥他們的春心。

  《你不愛我也不憐憫我……》

  這種相反相成的意象對比,充分體現出詩人內心世界的矛盾和苦悶,他的追求和理想。這是詩人對自然的醜與惡的否定,也是對人性和真善美的呼喚。這種獨特的抒情方式間接表達了詩人對美好未來和真摯情感的嚮往與憧憬,反映了詩人的生活理想和美學特點。

  通過想像,葉賽寧使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了具體的形體和確切的寓意,如天空成為上帝「藍幽幽的肚皮」,金色的太陽成為上帝的「肚臍」

  (《噢,天哪……》,1919)、圓月「從蒼空的肚裡」探出頭來《田園禮贊》,1918)。這類意象雖然並不寓有崇高的情操和理想,但卻飽含著詩美和情趣,引人遐思,至少是一種積極向上的創作態度,而並非是沒落頹廢的情緒的反映。這類意象畢竟是基於詩人過去感受和知覺方面的經驗,基於物體或物象之間某種屬性的一致,因而藝術效果新穎別致,並不使人覺得突兀怪異。在葉賽寧那裡,即使是陳述性的詩篇,其每一詩行也能引發出豐富的意象,使主客觀對照、情與景 呼應,例如:

  什麼也引不起心的不安,
  什麼也喚不醒心的激動,
  愛情不可能去了又來,
  灰燼不會再烈火熊熊。

  《你不愛我也不憐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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