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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石破天驚的《普加喬夫》

  在葉賽寧的詩歌創作中,有關農民起義的歷史題材佔有很重要的地位。還是在斯巴斯·克列皮克教會學校就讀時,葉賽寧就對俄國13世紀為抗擊韃靼人入侵而獻身的梁贊勇士葉夫帕季·科洛弗拉特的傳奇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時他就寫了一首詩,名為《關於葉夫帕季·科洛弗拉特的傳說》,以後又對它進行加工修改,詩的名稱也稍有改動,定為《葉夫帕季·科洛弗拉特之歌》」1914年,葉賽寧創作了長詩《烏斯》,對俄國中世紀英雄斯捷潘·拉辛的戰友烏斯給予了歌頌。(《烏斯》又名《瓦西卡·布斯拉耶夫》)同年,詩人還創作了敘事詩《瑪爾法·波薩德尼查》,寫15世紀下半葉諾夫戈羅德城在婦女領袖瑪莎的率領下,反抗莫斯科強權吞併並與之浴血鬥爭的歷史故事。1919—1921年創作了詩劇《普加喬夫》,其中詩人首先重視的是再現人民起義的歷史畫面,展示俄羅斯農民的內心世界。就對待起義、革命的態度來說,世世代代與「三間破屋」有著血肉聯繫的農民常常是消極的,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命運:

  我們哪管頭一排砍倒的小草?
  只要不來收拾我們就行,
  只要不對我們,
  只要不把我們的頭顱
  像割母菊的頭那樣砍掉就好。

  普加喬夫想要推動社會前進,但要克服農民身上的這種小私有者自發勢力的消極觀念,似乎卻無能為力。整個詩劇都是建立在抒情的基礎上。

  主人公普加喬夫的獨白,往往在開頭部分是慨歎性的抒情。1921年是新經濟政策開始的一年,而對葉賽寧來說,這一年首先是他完成詩劇《普加喬夫》的一年。詩人在俄羅斯歷史上農民反沙皇的鬥爭中審視當前的形勢和未來的前景。在葉賽寧筆下,普加喬夫既是農民起義的領袖,又作為一個富有人性的普通人出現在讀者面前。詩人以獨特的抒情筆觸突出主人公普加喬夫對祖國的愛,對平民百姓的命運的關心,以及對貴族壓迫者的滿腔仇恨。即使在最終的悲劇時刻,普加喬夫所想到的依然不是自己,而是祖國的命運:

  ……這就是她!
  這是她收買了你們,
  這個兇惡、卑鄙的衣衫襤褸的老太婆。
  這就是她,就是她,
  披散著起伏蕩漾的霞光般的柔發,
  她竟想讓這親愛的國家
  在她冷冷的微笑下倒下……

  在詩劇《普加喬夫》中,葉賽甯著重于塑造心中主人公——起義領袖普加喬夫的形象,揭示其遠大的抱負和崇高的靈魂。同樣,詩人也塑造了普加喬夫周圍的一些鮮明突出的人物形象。但詩劇中沒有一個貴族人物和女性形象。關於這一點,葉賽甯曾直言不諱地說:「有關資料我研究了幾年,並且確信,普希金有很多地方錯了。我並不是說他有自己那貴族的觀點。比如說,在他的散文作品中也好,歷史作品中也好,我們能夠找到的起義者的名字是很少的,但鎮壓者的名字或者死于普加喬夫之手的那些人的名字卻很多。為創作自己的這部悲劇,我查閱了許許多多的資料,而且發現普希金在不少地方的描寫可說是不真實的。首先,對普加喬夫這一形象的處理便是如此。須知,普加喬夫是一位極有才能的人,他的戰友當中許多人都是個性鮮明的高大形象,可這在普希金的作品中似乎影蹤全無了。」

  葉賽寧的《普加喬夫》這一作品的歷史主義,首先表現在詩人力圖揭示起義的社會原因:農奴和貧苦的哥薩克備受壓榨,流血流汗;邊疆少數民族在俄羅斯官僚統治下呻吟;牛馬不如的烏拉爾工人憤而反抗。

  凡此種種都構成了農民暴動的必然因素。烈火乾柴的形勢到了一觸即發的局面:

  叛亂即將揚起風帆。
  我們需要率先投石塊的人。

  詩劇《普加喬夫》最初的名稱是《關於葉米裡揚·普加喬夫的偉大進軍敘事詩》,這並非偶然。農民對沙皇統治的不滿和仇恨,醞釀了這場具有人民運動性質的革命暴風雨,在當時堪稱動搖了「帝國統治」的「偉大進軍」。在故事情節的展開過程中,詩人注重人物的心理活動,把握了俄國農民性格的多面性和意識的自發性。其中既有力量的源泉,又有弱點和缺點的根源。在這一基礎上,詩人注重對起義農民的心理分析,以便讓讀者看到:農民何以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而這條道路對農民來說又何以困難重重。聯繫葉賽寧早期詩歌創作的「農民傾向」,我們可以看到詩人之所以對普加喬夫領導下的農民起義產生了興趣,其主要原因在於探索這樣一個問題的答案:革命的「風暴」要把作為一個農民國家的俄羅斯引向何處?詩人通過對這位18世紀農民起義領袖的歌頌,寄託了對廣大農民的同情和希望:「在自己的國家裡,你們並非無足輕重,而將成為主人。」

  從藝術性的角度來看,可以說詩劇《普加喬夫》繼承和發揚的是《伊戈爾遠征記》的詩歌傳統。其中有關情節之外的景物描寫是相當突出的。

  詩人對自然景色的描寫,緊緊扣住了劇情的發展,成為人物心理活動的背景和鋪墊。例如,當普加喬夫被叛徒捆綁起來時,他的慨歎和回憶:

  青春啊,青春!有如五月之夜,
  你在草原的省份像稠李不再喧鳴。
  藍色的夜幕在頓河上空慢慢浮現,
  從乾枯的小樹林送來焦糊的氣息。
  一輪寬寬而又暖暖的月亮,
  在小屋上空灑下金色的石灰漿。

  遠處,公雞有氣無力地沙啞地啼了一聲,
  寨門就朝撕破了的鼻孔裡打著塵的嚏噴,
  鈴聲驚動了昏昏欲睡的牧場,
  越飛越遠,直至在山那邊劈成碎片。
  天哪!
  莫非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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