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伊莎多拉·鄧肯 | 上頁 下頁
六七


  當自成一派的意象主義小集團看到,他們的成員謝爾蓋被一個女人迷住了,而且在他們眼中她簡直是一個由夏娃和夜妖合為一體的女人,他們開始尋求辦法和採取措施來拆散這對戀人。他們這樣做並不是真的因為他們覺得伊莎多拉·鄧肯會對詩人產生不良的影響,更多的是因為他們這些人嫉妒那兩個人的親密關係和自由。這個團體還從事印刷業務,並開辦了一家商店,這些人認為,如果一個人退出了團體,肯定遲早會有別人跟他學,這對寫詩和他們的業務自然會有損害。這個小集團必須保持完整。

  大約12月底,出現了一個能把葉賽寧從他與那個女人的關係中拯救出來的機會。這個集團的一位好友將要被派往波斯,他同意帶謝爾蓋一起去做此長途旅行。其他詩人擬定了計劃,並決定謝爾蓋到火車站前不告訴他這件事。然後像與他開一個大膽的玩笑那樣,他們將讓他去波斯旅行。

  火車將要開出的那一天,葉賽寧到火車站來向他的朋友告別。他在火車正要開動的一刹那才到。他被大家舉到車上,行將離開的那個朋友伸出手臂接住他,這時火車嚓嘎嚓嘎地開走了。其他詩人在月臺上站了好久,看到他沒有跳車,就順著鐵路線走回了莫斯科。

  馬裡恩戈夫和集團中的其他人非常高興,因為他們的計劃成功了。然而,沒出幾天,從距首都兩天路程的頓河畔的羅斯托夫寄來了一張明信片:

  真見鬼,你們把我弄到這樣的境地……我要在這裡換乘的私人汽車已經出發去波斯了。羅斯托夫糟透了。向伊莎多拉和艾爾瑪問好!我想,我離開以後,她們周圍的空氣一定清新多了,她們肯定已經把我忘了。托裡,你這個白癡。我聽了你的話,也聰明不了多少。

  謝爾蓋

  第二天,葉賽寧又回到了莫斯科,而且,1922年初,他住進了普列特奇斯堅卡20號漂亮的公寓,與伊莎多拉·鄧肯同居。

  伊莎多拉的家裡總是擠滿了五花八門的狂放不羈的俄國藝術家,有意象主義詩人、雕刻家、音樂家、室內裝飾師等等。幾個美國人使這些藝術家活躍起來了。那些美國人大多數是記者,還有少數美國救濟協會駐莫斯科人員。

  葉賽寧似乎總是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到某個地方去赴他害怕會遲到的約會。由於他這個習慣,伊莎多拉送給他一塊漂亮的小金表作禮物。她想,他的背心口袋裡有了準確的時間,他就不會總是跳起來,趕緊跑到沒人知道的什麼地方去。

  然而,這塊表並沒有起到它應起的作用。像以前一樣,葉賽寧還是繼續從安樂椅上跳起身來,跑出去赴並不存在的約會。

  葉賽寧是個執拗任性的小孩子,而伊莎多拉則是個愛著他的母親。她的深情的愛,足以使她寬容和原諒一切粗俗的咒駡和傲氣。在伊莎多拉多情地向葉賽寧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時,經常遭遇到後者無禮而粗暴的拒絕。這樣的愛情與幸福的場面之後,伊莎多拉常常喝得醉醺醺地,許多天不到普列特奇斯堅卡去。

  這種狀況持續了一些時候。到了2月,伊莎多拉接到列￿格勒一個劇團演出主辦人的邀請,去那裡演出幾場節目。她問謝爾蓋·葉賽寧是否願意與她一起去列￿格勒。他那時正處於田園詩般的情緒中,所以愉快地接受了邀請。兩人一起動身到北方去了。

  然而,在他們出發去列￿格勒前,一天晚上,葉賽甯的朋友們無情地取笑他的「訂婚禮物」——那只「貴族化」的金表。然後他便來到伊莎多拉的房間,把表還給了她。

  伊莎多拉拒絕接受那只表。她對他說,只要他真心愛她,他就必須保留這只表,不管那些愚蠢的朋友和他們那些離奇古怪的狂放想法。不僅如此,他還得把她的照片放在錶殼裡。她給了他一張自己護照上的快像。

  葉賽甯天真地表示喜歡這個主意,並把裝著照片的表又放回口袋。幾天以後,為了某件使他不高興的事突然發起脾氣來,他像訓練有素的擲鐵餅運動員那樣,竭盡全力把金表猛地扔到房間的另一頭。

  在葉賽寧怒氣衝衝地離開房間後,伊莎多拉慢慢走到角落裡,悲傷地看著破碎的玻璃片,摔壞的錶殼和錶殼中七零八落、無聲無息的機件。從那些小碎片中,她撿起了自己含著微笑的像片。

  到列￿格勒後,他倆來到達恩勒特勒旅館。在那裡,伊莎多拉按照她的慣例預訂了最好的一套客房(幾年後,就是在這套客房的臥室中,詩人葉賽甯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一安頓下來,就像往常一樣有許多朋友來拜訪她,向她表示敬意。來訪者中有一些富有的美國人,他們曾在伊莎多拉的某次美國之行時見過她。

  一進門,他們就脫去厚厚的毛皮大衣。其中一個人沒太留意,把大衣隨手扔到一張椅子上,大衣又從椅子上滑落到地板上。過了一會兒,房間裡彌漫起一股什麼東西燒著了的特殊氣味。大家在房間四下看了看,但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於是繼續交談下去。那股氣味依然沒有消失,甚至越來越刺鼻了。但是,屋裡沒人再注意這股氣味,直到客人們起身離開。這時,他們發現,從椅子上滑下來的那件大衣,掉在了一個小電爐上,這個電爐是伊莎多拉買來給房間加溫的。嶄新漂亮的美國毛皮大衣上逐漸燒了一個大洞。

  伊莎多拉說:「你瞧,梅特林克是對的。物體確實是有靈魂的。這可能是一個出色的共產主義電爐,以它的方式向資本主義美國的代表提出了抗議!」

  達恩勒特勒旅館的地下酒窖很有名,其中儲存著所有戰前最好的一品脫、一夸脫和兩夸脫裝的美酒佳釀。

  葉賽寧很快就發現了這一情況。他也很快發現,和伊莎多拉一起旅行,賜予他某種特權,他想什麼東西,就可以隨意吩咐。

  結果,伊莎多拉演出結束回來後,經常發現葉賽寧面前堆著許多各種各樣的空酒瓶。他們在達恩勒特勒旅館逗留期間,葉賽寧還不止一次地被男服務員們強行弄回房間,因為他們發現他在餐廳裡脫得一絲不掛地四處遊蕩,酗酒鬧事。

  就是這一時期,在列￿格勒的一系列演出中,發生了一件使伊莎多拉印象深刻的事情。

  在列￿格勒的第二場演出是專為在海軍基地的水兵們舉行的。擠滿劇院的3000名水兵中,大多數是1917至1918年的革命中的老兵,他們是來自「曙光」號巡洋艦和其他領導起義的軍艦上的水兵。

  伊莎多拉演完節目單上的第一個舞蹈後,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劇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水兵們燃起的閃爍不定的火柴光,根本無法把劇場照亮。觀眾席上發出了腳步聲、笑聲、喊聲和口哨聲。過了一會兒,由於觀眾越來越喧鬧了,後臺的一個人設法找到一盞點蠟燭的燈籠。他們把燈籠拿到臺上伊莎多拉站著的地方,她正為日場演出出現這樣的結果感到點兒緊張。伊莎多拉將燈籠高高舉過頭頂,向前走到舞臺邊,問水兵們願不願意為她唱幾首他們的歌曲。舞臺上有人把她的要求譯成了俄語。

  在瞬間的沉默後,從她面前的黑洞洞的大廳中,伊莎多拉聽到一個獨唱的聲音。那聲音洪亮圓潤、充滿活力、堅定自信,唱的是那支古老的革命歌曲《華沙革命歌》的開頭兩句:

  敵人的哨聲在我們四周呼嘯,
  黑暗的勢力企圖把我們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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