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伊莎多拉·鄧肯 | 上頁 下頁
三一


  「不,我不是!」他不承認,好像伊莎多拉在指控他犯罪似的。

  「那你有什麼呢?有個了不起的想法?」

  「不,啊,不。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想法,」他說。

  「那麼,你有一個生活目標?」

  「沒有。」

  「那你幹什麼呢?」

  「什麼也不幹!」

  「不過,你總得幹點兒什麼吧?」

  「嗯,」他反射似地回答。「我搜集有一套頂好的十八世紀鼻煙盒。」

  伊莎多拉·鄧肯簽了一個到俄國巡迴演出的合同。這是一次長期的、艱辛的旅行演出,不僅要經過俄國北部,而且還要經過南俄和高加索。可是,她害怕一個人長途旅行。

  「皮姆,你願意跟我去俄國演出嗎?」伊莎多拉這時問他。

  「啊,太願意了,」他立即回答。「我有母親,不過我可以說服她。還有一個人,」皮姆紅著臉說。「非常愛我,恐怕她不會同意我走的。」

  「我們可以秘密地走呀!」伊莎多拉說。

  於是,他們計劃好等伊莎多拉在阿姆斯特丹最後一場演出之後,讓一輛小汽車在後臺入口處等著,把他們送到鄉下。他們叫女傭人帶上行李乘特別快車,然後他們在阿姆斯特丹前面第二站取行李。

  那天霧很大,夜很冷,田野上籠罩著濃霧。司機不想開快車,因為馬路旁邊就是運河。

  「這太危險了,」他警告說,且開著車往前緩緩爬行。

  但是,這種危險比起接著發生的事情,簡直算不了什麼。突然,皮姆向後一看,驚呼道:「天哪,她追咱們來了!」

  用不著解釋,伊莎多拉就明白了一切。

  「她大概有一支手槍,」皮姆說。

  「快,快!」伊莎多拉對司機說。但是他置之不理,只是指了指霧中閃閃發光的運河。這真夠浪漫的。但是,他終於機智地甩掉了追蹤者的小汽車,到了火車站,在旅館前停下來。

  那時是淩晨兩點。值夜班的老門房用燈照了照他們的臉。

  「要一個房間,」他們齊聲說。

  「一個房間——不行,不行。她結過婚麼?」

  「是的,是的,」他們回答。

  「啊,不行,不行,」他咕咕著說。「她還沒有結婚,我知道的。」不顧他們極力反對,他讓他們分開住到長走廊兩頭的兩間房裡,並懷著惡意的愉快,通宵達旦坐在他們兩人中間,把燈放在膝蓋上。每當皮姆或者伊莎多拉把頭伸出來的時候,他就把燈拿起來,說道:

  「不行,不行,沒有結婚——不可能的——不行,不行。」

  第二天早晨,在這樣一次捉迷藏似的遊戲以後,伊莎多拉和皮姆都感到有點疲倦,於是乘直達快車前往彼得堡。

  這是一次空前愉快的旅行。

  到達彼得堡以後,搬運工從行李車裡取出了十八隻大皮箱,上面都標有皮姆的名字。伊莎多拉感到困惑不解。

  「這是怎回事?」她驚愕地說。

  「啊,這不過是我的行李,」皮姆說。「這一箱裝的是領帶,這兩箱是我的內衣,這些是我的成套衣服,這些是我的靴子。這一箱裝的是我特製毛皮背心——這在俄國是非常適用的。」

  歐羅巴飯店的樓梯非常寬闊,皮姆每小時都要跑上跑下,每次衣服顏色都不一樣,領帶也花樣翻新。見者無不嘖嘖稱羨,因為他的穿著總是優雅人時。

  在伊莎多拉的眼中,他的整個外貌就像春天鬱金香花壇那樣鮮豔迷人,他的頭髮就像一壇金色鬱金香花,嘴唇就像玫瑰色鬱金香。當他擁抱她的時候,伊莎多拉感覺就像春天裡在荷蘭萬紫千紅的鬱金香花壇上展翅翱翔,飄飄欲仙。

  皮姆的愛對伊莎多拉來說,就像奧斯卡·王爾德說的那樣:「寧要片刻的快樂,不要永久的悲傷。」

  皮姆給了她一時的快樂,而在此以前,愛情只是帶給她浪漫氣息、空想和折磨。皮姆卻給伊莎多拉帶來了快樂——純粹是愉快的享受,而且正是在她非常需要的時候。因為,如果沒有他的溫存體貼,她就會陷入失望,精神就會瓦解。

  皮姆的出現給了伊莎多拉·鄧肯新的生命、新的活力。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懂得單純的、無憂無慮的青春的快樂。

  他看見什麼都愛笑,到處跳跳蹦蹦,手舞足蹈。在他的感染下,伊莎多拉把憂傷拋在了九霄雲外,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結果,她的演出充滿了新生的朝氣和歡樂。

  正是在這個時候,伊莎多拉·鄧肯創作了《音樂瞬間》,並且在俄國演出大獲成功,每天晚上都得重複五六次。在伊莎多拉的心目中,《音樂瞬間》是皮姆的舞蹈——「快樂的一瞬間」,音樂的一瞬間。

  如果伊莎多拉·鄧肯把舞蹈僅僅看成為一種個人的表演,那麼她的道路就再簡單不過了。

  她已經出了名,很多國家都競相邀請她去演出,她只需要追求飛黃騰達就行了。

  可惜伊莎多拉並沒有這樣做,她朝夕惦念著創辦一所學校——一個能用舞蹈表演貝多芬第九交響樂的大型團體。夜晚,每當閉上眼睛,這些形象就在她的腦子裡列成強大的陣容,跳起舞來,讓她把他們變成活生生的現實。

  伊莎多拉·鄧肯一心夢想做出普羅米修斯創造生靈那樣的奇跡。似乎只要她一聲令下,那些世界上從未見過的舞蹈形象就會從地底下冒出來,從天上掉下來。這真是個雄心勃勃、迷人心竅的美夢。

  伊莎多拉帶著這樣的夢想回到格呂內瓦爾德去教那些學生。她們已經跳得相當美,這使伊莎多拉增強了信心。

  她時而做出像龐培遺跡的愛神的舞姿;時而又扮成多娜特羅的優美三女神;或者做出泰坦尼亞飛天的舞姿,教學生們學習迂回環繞、分離組合,變化無窮地繞圈和列隊。

  學生們一天比一天強壯,一天比一天靈活,在她們青春的體態和面容上,閃爍著靈感和神聖音樂的光輝。這些孩子跳起舞來美極了,所有的藝術家和詩人都讚美不已。

  然而學校的開支太大,入不敷出,伊莎多拉困難重重。因此,她想出個主意:讓他們跟她到各國演出,看看有沒有一個政府能夠賞識這種兒童教育,給她一個在較大範圍內實施自己的規劃的實驗機會。

  每次演出結束,伊莎多拉·鄧肯都呼籲觀眾設法替她宣傳,設法把她在生活中的這一發現告訴別人。伊莎多拉認為那樣就可以給千萬人的生活帶來更多的自由和光明。

  但伊莎多拉越來越明白;在德國,她的辦學主張是找不到支持的。德國皇后的觀點純粹是清教徒式的,當她參觀雕塑家的工作室的時候,總是派她的御前侍衛在她駕到之前把那些裸體雕像用布遮蓋起來。這種普魯士的高壓統治方式使伊莎多拉不可能再存幻想,把德國當成她可以工作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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