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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我是艾琳·泰瑞的兒子。」

  艾琳·泰瑞,這是伊莎多拉·鄧肯心目中最完美最理想的女人!

  「啊,請您一定賞光到我家裡吃晚飯,」從不多疑的鄧肯夫人說道。「既然您對伊莎多拉的藝術這麼感興趣,您一定到我家來一起吃飯吧!」

  愛德華·戈登·克萊格去了。

  他興奮之極,要向伊莎多拉解釋他對藝術的全部理想,他自己的雄心壯志。

  伊莎多拉聽得津津有昧。

  可是,鄧肯夫人和其他人都聽得昏昏欲睡,找種種藉口睡覺去了,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克萊格繼續講戲劇藝術。描繪起他的藝術來,他眉飛色舞,指手劃腳。

  說著說著,他突然問道:

  「可是,您在這兒幹什麼呢?您是一位了不起的藝術家,卻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裡?唉,這太荒唐了。我是唯一發現您、創造您的人,您屬￿我的佈景。」

  克萊格身材高大,臉龐很像他那漂亮的母親,線條甚至更為細緻。他雖然個子挺高,周身卻有那麼點女性味兒,尤其那薄薄的嘴唇很是性感。

  伊莎多拉·鄧肯像一個被催眠的人一樣,允許他把她的斗篷披在她的白色舞衣上。他拉著她的手,一陣風似地下了樓,走上大街。然後,他叫了一輛出租馬車,用德語說:「我和我的夫人要到波茨坦去。」

  接連幾輛出租馬車都拒絕了,但他們最後終於找到了一輛。他們拂曉時分才到達目的地,在一家剛剛開門的小旅館前面停了下來,進去喝了咖啡。然後,當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兩人又開始返回柏林。

  大約九點,他們到了柏林。「我們怎麼辦呢?」他們在想。他們不能回去見伊莎多拉的母親,所以只好去找伊莎多拉的一位朋友——埃爾西·德·布魯蓋爾。

  布魯蓋爾是一位波希米亞人,她態度十分體貼同情地接待了他們,並端來了早餐,又安排伊莎多拉在她的臥室裡睡覺。伊莎多拉一覺睡到了晚上。

  克萊格帶伊莎多拉到他的工作室去。工作室設在柏林的一所高層建築的頂部,地板漆成黑色,打了蠟,上面到處裝飾著人工的玫瑰葉子。

  面對著這樣一位才華橫溢、漂亮的青年,突然產生的愛情火焰在燃燒,伊莎多拉·鄧肯撲進了他的懷抱。她那蟄伏了兩年的情欲之火一直在待機迸發出來,現在終於迸發出來了。

  伊莎多拉·鄧肯這樣描繪了她與愛德華·克萊格的放縱感受:

  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如何回憶自己的情人的。我想,得體合禮的大概總是只說到男人的頭、肩膀、手等等為止,然後描繪他的衣服。但是我看見的他,至今仍然是我第一天晚上在他的工作室裡看見的那個樣子:解脫衣服束縛之後,那潔白柔軟、光滑發亮的身軀,以其全部光彩,照耀在我眼前,使我不可仰視。

  我想,牧羊人恩迪米昂的魁梧雪白的身軀初次落到黛安娜閃閃發光的眼睛中的情景,想必就是這個樣了。海辛圖斯、納西索斯和聰明勇敢的珀修斯,這些神話中的美少年一定都是這個樣子。他看來不像是一個塵世青年,倒像是一個布萊克筆下的天使。他的美貌剛剛使我神恍目眩,就立刻被他吸引過去,擁抱在一起,融化在一起了。我們兩人就像火焰遇到火焰,燃燒成一團熊熊烈火。我終於找到了我的伴侶、我的愛人、我自己——因為我們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一個柏拉圖在《靈魂對話錄》中所說的那種令人驚奇的存在物:同一靈魂的兩半。

  這不是一個青年人向一位姑娘求愛。這是兩個孿生的靈魂的會合。薄薄的肉體軀殼隨著陶醉沉迷而發生質的變化,全世的狂戀化作白熱的熊熊火焰,絞纏交織在一起,一同登上天堂。

  這歡樂是如此完滿,真可不必再活下去了!啊,為什麼我燃燒著的靈魂那天晚上不能找到出路,像布萊克的天使一樣,穿過地球的烏雲飛往另一個天堂?

  他的愛情是年輕的、新鮮的、強烈的,他既沒有沉溺性愛之徒的神經,也沒有他們那種天性,寧願在充分滿足之前就不再纏綿於床第之間,把火熱的青春活力表現為他的藝術魔力。

  在他的工作室裡,既沒有床榻,也沒有安樂椅,連飯都沒有的吃。當天夜裡,他們睡在地板上。

  愛德華身無分文,伊莎多拉又不敢回家去取錢。她在那裡住了兩個星期,想吃飯的時候,他就去賒購一客飯,讓人給送來。伊莎多拉躲在陽臺上,等到飯送來以後,再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同他一起吃。

  可憐的鄧肯夫人四處打聽,找遍了各個警察局和大使館,說有那麼一個勾引婦女的壞蛋把女兒拐跑了。伊莎多拉的經理人也在為她的突然失蹤而急得發瘋。大多數觀眾都轉向別處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幾家報紙聰明地刊登了一條消息,說鄧肯小姐患了嚴重的扁桃腺炎。

  兩個星期過去後,他們才一起返回鄧肯夫人住的那棟房子。儘管伊莎多拉愛得發了瘋,但她還是感到有點兒累,因為睡硬地板,而且只能吃點他從熟食店弄到的東西,或者等天黑以後偷偷上街吃點東西。

  見到克萊格,鄧肯夫人便大聲嚷了起來:「滾!該死的騙子,給我滾出去!」

  她對他的戒備提防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不可否認,是伊莎多拉激發了愛德華·克萊格的強烈愛情。她努力讓自己的藝術生涯同與他的愛情都發展下去,兩全其美。但二者不可能兩全。在過了幾個星期狂熱的同居生活以後,克萊格和伊莎多拉的藝術靈感之間開始了空前激烈的搏鬥。

  他常常說:「你為什麼不丟手不幹?為什麼要上舞臺去胡亂揮舞你的雙臂?你為什麼不能留在家裡,給我削削鉛筆?」

  儘管克萊格比任何人都更欣賞她的藝術,但是他的自尊心,做為藝術家的嫉妒心,根本不允許他承認一個女人的確能夠成為一個藝術家。

  同時,伊莎多拉和克萊格的行為在社交界引起軒然大波。

  伊麗莎白為伊莎多拉的舞蹈學校組成了一個委員會,成員囊括了柏林的名流貴族婦女。當她們知道了伊莎多拉跟克萊格的風流韻事後,便給她送來一封信,以莊嚴的措辭表示譴責說:做為正經的資產階級社會成員,鑒於這所學校領導人對於道德竟有如此越軌的觀念,她們不便再充任該校董事。

  門德爾松夫人,一位大銀行家的妻子,被選派來給伊莎多拉遞交這封信。她帶著這張嚇人的文書進來的時候,以惶惑不安的目光望著伊莎多拉,然後把信往地上一扔,淚水奪眶而出。她一把摟住伊莎多拉,哭道:「別以為我在這封倒黴信上簽了名。至於其他的夫人們,那是沒有什麼辦法的,她們不會再擔任這所學校的董事了。不過她們還是挺信賴您姐姐伊麗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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