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伊莎多拉·鄧肯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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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晨曦中那送葬行列的犧牲者們,一聽到悲壯的前奏曲,伊莎多拉的靈魂就如饑似渴,倍受熬煎;一聽到雷霆萬鈞的波洛涅茲舞曲,她的靈魂就恨不得鑽進音樂裡邊。她的靈魂由於義憤而哭泣;這樣的靈魂,在這些有錢的、嬌縱的貴族觀眾中間,居然引起了掌聲雷動。 第二天,一位長得很迷人的嬌小玲瓏的女士前來拜訪伊莎多拉。她身裹黑貂皮大衣,耳朵上掛著鑽石耳環,脖子上繞著珍珠。她說她是著名舞蹈家克舍辛斯卡婭,是代表俄國芭蕾舞團來歡迎她的,並且邀請伊莎多拉參加當天晚上歌劇院的遊藝晚會。 伊莎多拉感到非常驚訝。在拜羅伊特,伊莎多拉·鄧肯受到的只是芭蕾舞劇界的冷淡和敵意,他們甚至在她的地毯上撒圖打,把她的赤腳紮傷。兩種態度截然不同,使伊莎多拉又驚又喜。 那天晚上,一輛燒暖了的、墊了貴重毛皮的馬車把伊莎多拉送到了歌劇院。坐進第一列包廂,裡面擺著鮮花、糖果,另外還有三位聖彼得堡英俊青年。伊莎多拉仍舊穿著那件小的白色圖尼克和涼鞋。 伊莎多拉·鄧肯一直反對芭蕾舞劇,認為它是一種虛假荒唐的藝術,甚至根本不能算在藝術之列。但是,當克舍辛斯卡婭在舞臺上翩翩起舞的時候,她卻禁不住為她天仙般的美妙身姿鼓掌。那仿佛不是人間所有,而是一隻可愛的小鳥或者蝴蝶舞影婆娑! 幕間休息時,伊莎多拉環顧四周,見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穿著最美麗的袒胸露肩的夜禮服,渾身珠光寶氣,而穿著華貴制服的男人侍立于側。所有這些豪華排場,與頭兩天清晨伊莎多拉碰到的那個送葬的行列恰成對比。所有這些笑容滿面的幸運兒,同苦難者實在毫無共同之處。 演出結束後,伊莎多拉被邀請到克舍辛斯卡婭的豪華府邸去用晚餐。在那裡,她遇到了米哈伊爾大公。當她講述起為平民百姓的孩子開辦一所舞蹈學校的計劃時,他顯得有些駭異。在別人的眼裡,伊莎多拉是一個完全不可理解的人物,但是他們又都極為親切熱情、異常慷慨好客地接待她。 過了一些日子,俄國著名芭蕾舞明星安娜·巴芙洛娃來訪。伊莎多拉又一次應邀坐在包廂裡觀看她引人入勝的芭蕾舞劇《吉賽爾》中擔任主角的表演。當巴芙洛娃在舞臺上飄然起舞的時候,她又一次忍不住對她精湛的表演報以熱烈的掌聲。 巴芙洛娃在家裡舉行晚宴。她家比克舍辛斯卡婭的府邸要樸素一些,不過同樣也很漂亮。伊莎多拉·鄧肯坐在兩位畫家——列夫·巴克斯特和亞歷山大·別努阿中間,並且她第一次見到了俄國戲劇活動家謝爾蓋·佳吉列夫。她同他就她所設想的舞蹈藝術問題展開激烈的討論,伊莎多拉說出了她做為反對派對芭蕾舞的看法。 那天晚上,在晚餐上,畫家巴克斯特為伊莎多拉畫了一張速寫,表現了她非常嚴肅的神情,幾綹鬈髮感傷地垂在一邊。巴克斯特還給她看了手相。「你會獲得很大的榮耀,」他說,「但你會失掉你在人間最心愛的兩個東西。」這句預言真叫伊莎多拉摸不著頭腦。 吃罷晚餐,不知疲倦的巴芙洛娃又為朋友們表演了舞蹈。儘管大家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五點鐘過了,但她還是邀請伊莎多拉當天上午八點再去,如果伊莎多拉想看她練功的話。伊莎多拉晚了三個小時才到,她已經相當疲乏了。 整整三個小時,伊莎多拉·鄧肯茫然緊張地坐在那裡欣賞巴芙洛娃令人驚羨的絕技。巴芙洛娃似乎是鋼鐵和橡皮製成的,美麗的面孔呈現出殉道者那樣嚴肅的線條,練起來從來沒有停過。 十二點的午餐時間到了。可是,席間巴芙洛娃臉色蒼白,坐在那裡不怎麼進食,也不喝酒。伊莎多拉餓了,吃了不少炸豬排。巴芙洛娃把她送回旅館,然後再去皇家劇院參加無休止的排練。伊莎多拉困乏不堪,倒在床上睡得香極了,暗自慶倖自己福星高照,沒有倒黴地去當芭蕾舞演員。 第二天,伊莎多拉·鄧肯空前地在八點鐘就起來了,去參觀皇家舞蹈學校。 在那裡,她看到排成一行行的小學生,一個個做著重複的練習,一連好幾個鐘頭踮著腳尖站立著。在她的眼中,這些孩子受著非人的折磨,他們是一些經受殘暴的、不必要的嚴厲刑罰的犧牲品。在她的眼中,寬敞的、光禿禿的舞蹈教室毫無美感,也沒有靈感,簡直像是一間刑訊室。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確信,這所皇家舞蹈學校簡直是自然和藝術的敵人。 在聖彼得堡過了一個星期以後,伊莎多拉到了莫斯科。這裡的觀眾對她起初不像聖彼得堡的觀眾那樣熱情。大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做過這樣描述: 大約在1908年或1909年間,我記不清楚具體日期了,我到底見識了給我印象最深的兩位當代的天才——伊莎多拉·鄧肯和戈登·克萊格。 我觀看鄧肯的表演完全出自偶然,因為在此以前我對她毫無所知,也沒有看見預告她要來莫斯科的海報。因此,當我看到,來看她表演的數量相當少的觀眾之中,卻有以馬蒙托夫為首的那麼多藝術家、雕塑家,有那麼多的芭蕾舞演員,有那麼多的劇場首演觀眾和不尋常事物愛好者的時候,真是驚訝之至。 鄧肯首次在臺上出現,並沒有引起很了不起的印象。由於我不習慣於看舞臺上出現幾乎全裸的人體,所以,幾乎不能注意和理解這位舞蹈家的藝術。第一個節目完了以後,只引起了一陣不冷不熱的掌聲和怯生生的試探的口哨聲。但是,接連幾個節日——其中有一個特別有說服力——演完之後,我對全體觀眾的冷淡反應,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就毫不掩飾地大鼓其掌。 幕間休息時,我已經成了這位偉大的藝術家新收下的信徒,跑到台前去鼓掌。令人高興的是,我發現我跟馬蒙托夫並肩站在一起,他的動作和我完全一樣。馬蒙托夫旁邊還有一位著名舞蹈演員、一位雕塑家和一位作家。當一般觀眾清楚了在鼓掌的人中有莫斯科著名的藝術家和演員,全場也就轟動起來。噓噓聲停止了,而當觀眾看見可以鼓掌了的時候,於是全場鼓起掌來,接著就多次要求謝幕。演出結束時,歡聲雷動,一片歡騰。 從那時起,我從來錯過一次鄧肯的表演。必須看她的演出,常常是受我內心的藝術感,與她的藝術密切聯繫的藝術感的驅使。後來,當我對她的藝術創作方法和她的好朋友克萊格的思想都有所瞭解以後,我終於明白,在世界上不同的角落,由於我們不瞭解的情況的促使,不同領域的形形色色人等,都在藝術中追求同樣的出自自然的創造原則。他們相遇的時候,彼此對思想上的共同性不勝驚奇。這種情況恰恰就是我在此描述的會見中發生的。幾乎就在我們未及發一言的時候,就達到了互相瞭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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