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伊莎多拉·鄧肯 | 上頁 下頁
一七


  在佛羅倫薩,她們接連幾個星期到處漫遊,看遍了美術館、公園和橄欖園。在那段時間裡,意大利畫家波提切利吸引了這個年輕美人。

  一連好幾天,她坐在波提切利的名畫《春天》前面。

  一位好心的老管理員給她搬來一張凳子,並懷著好奇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伊莎多拉崇敬的表情。她一直坐在那裡,晃然之間,她看到鮮花成長,畫中赤露的腿跳起舞,身體扭動起來,而歡樂的使者來到她面前。於是她想:「我一定要把這幅畫編成舞蹈,把愛的信息,曾經使我那樣痛苦的愛的信息——春天,孕育萬物的春天,帶給他人。我一定要通過舞蹈把這種狂喜的感情帶給他們。」

  閉館時間到了。伊莎多拉·鄧肯仍然在畫前滯留,希望通過這個美麗瞬間的神秘色彩,去發現春天的真諦。

  由於她們仍然一如往常地不務實際,錢很快就要用完了。伊莎多拉不得不給亞歷山大·格羅斯拍電報,請他寄一筆款子來,好去柏林找他。當時他正在柏林準備伊莎多拉·鄧肯的首次演出。

  到達柏林的時候,她們簡直莫名其妙:在驅車穿過城市的路上,發現滿城都是寫著伊莎多拉名字的燈光廣告,以及她將于克羅爾歌劇院同愛樂交響樂隊一起演出的預告。格羅斯安排她們在布裡斯托耳旅館裡的一套漂亮的套間住下,整個德國新聞界都在那裡等待伊莎多拉·鄧肯舉行第一次記者招待會。有了在慕尼黑的研究和佛羅倫薩的經驗,於是伊莎多拉用美國武德語大發宏論,率直天真地解釋她對舞蹈藝術的看法——她說它是一種「偉大的原始藝術,是一種能夠喚醒其他藝術的藝術」。這使當地的新聞界大吃一驚。

  亞歷山大·格羅斯是一位勇敢的先行者。他不惜承擔風險,全部資本都投入了籌備伊莎多拉·鄧肯在柏林的演出。他不計工本大做廣告,包下了第一流的歌劇院,聘用了最好的指揮。

  萬一大幕升起,這個瘦小輕巧的美人站在龐大的舞臺上,不能激起困惑迷惘的德國觀眾的迎頭彩聲,那就意味著他的徹底破產。

  但是,他是一位出色的先知。他所預見的,伊莎多拉·鄧肯都為他—一實現了。

  他們簡直是一舉攻克了柏林!

  柏林的觀眾大為傾倒,演出了兩個多小時以後,觀眾根本不願意離開歌劇院,一再大叫「再來一個!再來一個!」最後還激動地沖到腳燈前面不肯離散。成百上千的青年大學生真的爬上了舞臺,對伊莎多拉·鄧肯崇拜得五體投地的人們差點兒沒把她擠死。

  一連好幾個晚上,他們老是重複著德國當時流行的可愛的儀式——把她馬車上的馬解下來,他們自己拉著車遊行,走過幾條大街,一直走到她住的旅館。

  從首演的那個晚上起,伊莎多拉·鄧肯在德國觀眾中間聲名雀起,被他們叫做「偉大的、聖潔的伊莎多拉」。

  第四章 柏拉圖式的戀情

  一天晚上,雷蒙德突然從美國來了。他太想念她們,再也受不了分離的痛苦。於是,一家人重新提出了孕育已久的計劃——去朝覲最神聖的藝術聖地,到他們景仰的雅典去。

  伊莎多拉·鄧肯覺得自己只是停留在藝術的大門口,所以經過一個短短的演出季節後,不顧格羅斯的懇求和惋惜,堅持要離開德國。

  他們興高采烈地又一次登上了去意大利的火車,經過威尼斯,一起去做延遲已久的雅典之行。

  他們在威尼斯待了幾個星期,虔誠地參觀了一些教堂和美術館。

  當時,威尼斯對於他們來說算不了什麼,他們對佛羅倫薩更欽佩百倍。直到若干年後,同一位橄欖色皮膚的、黑眼睛的情人一起重游該地,伊莎多拉才第一次感到威尼斯的美麗迷人。但是這頭一次訪問只給她留下了急著乘船的感覺。

  雷蒙德決定,到希臘去盡可能一切從簡。所以,他們沒乘巨大舒適的客輪,而是乘了一條航行于布林迪西和聖毛拉之間的小郵船。

  他們在聖毛拉上了岸,去拜訪古老的伊沙卡的遺址。

  清晨,他重新坐一條小帆船,從聖毛拉出發,頂著如火的7月驕陽,穿過蔚藍色的愛奧尼亞海,駛進安布魯斯海灣,在一個叫做卡法薩拉斯的小鎮登了陸。

  當地居民都到海邊來歡迎他們。哥倫布第一次在美洲登陸的時候,大概也沒有在土著中引起這樣的驚動。當雷蒙德和伊莎多拉跪下親吻泥土時,他們驚奇得說不出話來。

  的確,他們高興得快要發瘋了。經過一番漂泊流浪,他們終於到達希臘的神聖土地上。

  卡法薩拉斯沒有大旅館,也不通火車。那天晚上他們在小客店能向他們提供的唯一的一個房間裡睡覺。實際上他們也沒怎麼睡,一是因為雷蒙德通宵大談特談蘇格拉底的智慧以及柏拉圖式愛情在天堂的補償;其次,因為房間裡的床是由單塊木板做成,硬梆梆的;再加上小動物多得數不清,要把他們飽餐一頓。

  天一亮,他們就離開了這個村子。鄧肯夫人坐在一輛雙套馬車裡,車上還裝著他們的四個旅行包,她的幾個孩子則手拿從月桂樹上折下來的樹枝護送著。全村的人陪著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程。

  路婉蜒在荒涼、崎嶇而又雄偉的群山之中。那是一個美麗的早晨,天空清澈如水。他們邁開青春健步,行走如飛,常常在馬車前面蹦蹦跳跳,還不時發出高興的喊叫和歡樂的歌聲。穿越阿斯普羅波塔莫斯河時,伊莎多拉和雷蒙德不顧伊麗莎白的苦苦哀求,堅持要在清澈的河水裡浸一浸,或者說來個洗禮。他們不知道河水是那樣湍急,差點兒叫水沖走。

  途經斯特拉圖斯、阿格裡尼昂、梅索朗吉昂,他們又乘小輪船到了帕特雷。

  在帕特雷,他們展開了熱烈的爭論:去奧林匹亞,還是去雅典。最後急於看到巴台農神廟的強烈渴望占了上風,於是一家人乘上了去雅典的火車。

  火車奔馳在陽光普照的希臘大地上。一會兒瞥見白雪蓋頂的奧林匹亞山,一會兒又處身於婆娑起舞的山林中間,他們感到無限的喜悅,常常用互相擁抱、流出高興的眼淚來表達情緒。小車站上的農民們驚奇地望著他們,以為他們不是喝醉了酒,就是發了瘋。

  那天晚上,他們到達了戴上紫羅蘭花冠的雅典城。

  拂曉,他們滿懷崇敬之情,兩腿顫抖、戰戰兢兢地沿著雅典娜神廟的臺階攀登。登上高處,伊莎多拉·鄧肯覺得以往的自己像一件雜色斑駁的外衣從身上脫落,似乎從來沒有生活過,似乎現在她剛剛降生於人間。

  太陽從彭特裡庫斯山那邊升起,山顯得出奇地潔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壯麗巍峨。

  他們登上了神廟入口處最後一級臺階,凝望著在晨曦中閃耀的神廟,不約而同地屏息無語,彼此稍稍保持著距離。

  他們心裡感到說不出的惶恐。現在不能再喊叫,也不能再擁抱了,每個人都找到了頂禮膜拜的最好的位置,一連幾個鐘頭處於狂熱的沉思之中,人人戰慄,身體發軟。

  一看到巴台農神廟,他們仿佛覺得自己已經到達了盡善盡美的頂峰。於是自問:既然在雅典找到了可以滿足美感的一切,為什麼要離開希臘呢?所以他們決定,鄧肯家族應該永遠留在雅典,在這裡建造起一座具有自己的特色的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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