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伊莎多拉·鄧肯 | 上頁 下頁


  榮獲戴利先生之聘,10月1日須抵紐約,火速電匯旅費一百元。

  奇跡居然發生了,錢寄來了。同時來的還有她的姐姐伊麗莎白和哥哥奧古斯丁。見了那份電報,他們都來投奔她。一家人都乘上火車,滿懷憧憬、高高興興地前往紐約。

  伊莎多拉心想,社會怎麼說也一定會承認我的!如果她當時能夠稍稍想到以後將熬過多麼令人精疲力盡的漫長歲月,才得到這種承認的話,恐怕她就會勇氣頓消。

  米羅斯基想到即將與伊莎多拉離別,傷心之至。不過,他們發誓永遠相愛。伊莎多拉還向他解釋,如果她在紐約發跡,他們結婚就不成問題了。其實,她並非當真對結婚抱什麼信心,只是當時只有這樣做才能叫她的母親心裡高興。

  紐約給伊莎多拉的第一個印象,是它比芝加哥更美麗、更藝術化。另一方面,能夠重新來到海濱,伊莎多拉非常高興。住在內地城市,她總覺得氣悶。

  他們在一家供應膳食的客棧裡住了下來。那裡寄宿的旅客光怪陸離,也像「波希米亞人」一樣有個通病:誰若付不起賬單,隨時都有被攆出店門的危險。

  一天早晨,伊莎多拉去戴利劇場後臺的大門口報到,又一次被領去見這位大人物。她想再次向他解釋那套主張,但他忙得很,而且滿腹心思。

  「我們已從巴黎聘請了啞劇明星簡·梅。」他說,「如果你能演啞劇,可以給你分配一個角色。」

  雖不情願,但伊莎多拉除了接受這個角色外,別無他法。於是她把劇本帶回家去研究。整個作品在她看來非常愚蠢,同她的理想志趣很不相稱。

  第一次排練就令伊莎多拉大失所望。

  梅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脾氣極壞,動輒大發雷霆。伊莎多拉被告訴說,指指對方,是表示「你」,使勁地按著胸口是「愛」的意思,還有用力捶胸,則是表示「我」的意思。這一切對她來講簡直滑稽可笑。伊莎多拉沒精打彩地做著,做得糟透了。

  梅大為不悅,去向戴利告狀,說伊莎多拉根本沒有才華,不能勝任這個角色。

  伊莎多拉聽到這番話,馬上想到全家都將流落在一個可怕的客棧裡,聽憑那個鐵石心腸的女店主擺佈。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前一天見到個瘦小的合唱隊歌女被扣押了行李,攆到大街上的情景,同時又想起可憐的母親在芝加哥遭受的種種苦楚,不由得淚水奪眶而出,簌簌地沿著兩頰滾落下來。

  看到她那副淒慘可憐的模樣,戴利先生臉色變得溫和了。他拍拍伊莎多拉的肩膀,對梅說:「您看,她哭起來倒還是挺有表情的,她能學會的。」

  但是這些排練對伊莎多拉來說簡直是活受罪。然而,年輕人適應能力強,她總算進入了這個角色的情緒。

  梅扮演皮埃羅一角。有一場戲,是伊莎多拉向皮埃羅表露愛情。在三段不同的音樂裡,她必須走過去,在皮埃羅面頰上吻三次。在彩排時,她這一段表演得非常賣勁,竟把嘴上的紅唇膏印在梅的白臉蛋上了。這一下,梅立刻火冒三丈,給了伊莎多拉一記耳光。

  然而排練越往下進行,伊莎多拉越欽佩這位啞劇女演員異乎尋常、充滿活力的表情。

  首演之夜來臨。鄧肯夫人坐在第一排,看著女兒的表演,簡直不堪目睹。即使這樣,她也沒有提出要回舊金山。但是伊莎多拉看出母親大失望了。費了這麼大的勁,得到的結果卻是如此可憐!

  在這出啞劇排練期間,是沒有工資的。他們被攆出了那家客棧,搬進兩間沒有任何家具的房間。

  由於沒錢坐車,伊莎多拉經常步行到戴利的劇場去。為了抄近路,她常常在泥地上奔跑。沒有錢,她就不吃午飯,躲在舞臺兩側的包廂裡,精疲力竭地打個盹兒,然後餓著肚子繼續參加下午的排練。這樣過了六個星期,直到啞劇上演了一個星期以後,伊莎多拉才拿到工資。

  在紐約演了三個星期以後,劇團接著走碼頭演出,一個地方演一場。

  伊莎多拉每週掙十五美元,除了一半作一切開支外,另一半寄給母親維持生活。當劇團在小站下車後,伊莎多拉不去住旅館,而是提著旅行袋,步行去尋找便宜的客棧。一切費用在內,每天至多只能花五十美分,所以有時她不得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上幾英里路,才能找到合適的住所。有時她到的客棧,住著非常奇怪的鄰居。一次,她住的房間門鎖不住,那裡的男客人喝醉了酒,一個勁兒地想闖進她的房間來。伊莎多拉怕極了,把沉重的大衣櫃拽過來堵住了門。即使那樣,她也不敢上床睡覺,警戒地坐了一夜。

  梅是個不知疲倦的人,每天都召集排練,但總是不合她的心意。

  伊莎多拉隨身帶了幾本書,不時翻閱。她每天都給米羅斯基寫一封長信,算是給自己的一點安慰。

  這樣巡迴演出了兩個月,最後,全班人馬回到紐約。戴利不幸蝕了本,梅也就回巴黎去了。

  伊莎多拉又去見戴利先生,試圖吸引他對她的藝術發生興趣。但是,他一點也聽不進去,對伊莎多拉提出的任何主意都毫無興趣。

  「我打算派一個劇團出去表演《仲夏夜之夢》,」他說。「如果你願意,可以在那個仙女場面裡跳舞。」

  伊莎多拉主張舞蹈表現凡人的感覺和情緒,對仙境之類她一點不感興趣。不過,生活所迫,她還是答應了。

  《仲夏夜之夢》開演的時候,伊莎多拉穿的是一條白色和金黃色薄紗做成的直筒長裙,還插有一對金絲編成的翅膀。伊莎多拉對這副翅膀十分反感,覺得真是滑稽可笑。於是她對戴利先生說,不用假物她同樣能夠表現出翅膀來。但戴利固執得很。那天晚上是伊莎多拉第一次單獨登臺表演舞蹈,她覺得非常高興。

  她終於一個人站在一個大舞臺上,在大批觀眾面前跳舞了。她跳得很好,觀眾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用他們的話來說,她「打響」了。當伊莎多拉走進台側,滿以為戴利先生會高高興興地過來向她祝賀,沒想到他勃然大怒,沖她大發雷霆:「這裡不是舞廳!」可是觀眾好像不理睬他的叫嚷,依然為這個舞蹈鼓掌。

  在紐約演了兩星期後,《仲夏夜之夢》也「上路」了,伊莎多拉又得恢復那種沉悶的旅行和尋找客棧的生活了。只是她的薪水已加到每週二十五美元。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伊莎多拉非常難過。她的美夢、她的理想、她的抱負,全成了泡影。在劇團中她也沒交上幾個朋友,他們都把她當作怪人。伊莎多拉常常捧著一本古羅馬詩人馬庫斯·奧列留斯的書,在佈景後面走來走去,她試著採取斯多噶學派的哲學來減輕自己常常感覺到的痛苦。不過她在那次旅行中交上了一位朋友——一個叫莫德·溫特的姑娘,是扮演泰坦尼婭王后的。她長得很甜,討人喜歡,但是有個怪癖:靠吃柑子過活,從來不吃別的食物。幾年以後,伊莎多拉聽說她死於惡性貧血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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