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卡特琳娜二世(23)

二三

　　§第四節　我的榮譽全完了

　　從彼得大帝之後，俄國歷史上已經有4個女人掌握過這個國家的命運，她們是葉卡特琳娜一世女皇、安娜·伊凡諾夫娜女皇、安娜·利奧普爾多夫娜攝政皇后。這期間也有過兩次短暫的男人統治，即伊凡六世和彼得三世。但命運似乎註定俄羅斯帝國生性不服男人統治，好像皮鞭只要是女人拿著的，抽在身上也叫人舒服。1762年6月30日，彼得堡金鼓齊鳴，禮炮聲聲，「烏拉」聲震天動地，新女皇入城了。皮鞭易手，男人又讓位于女人。37年來，這已經成為習慣，成為俄羅斯的習俗或生活方式，總之，俄羅斯習慣于由女人統治。

　　登基之後，葉卡特琳娜二世關心的頭一件事是論功行賞。頭幾個月，她賜賞的禮品總價值就高達80萬盧布。僅犒賞士兵用的伏特加酒一項，花費就達41000盧布。生性慷慨的葉卡特琳娜，手面上從不小氣，但她卻為如何安排丈夫的命運發愁。彼得來了信，信中說：

　　「我請陛下務必對我放心，並請陛下開恩撤走另一個房間的哨兵，因為我住的房間十分狹小，幾乎轉不開身，陛下知道，我經常是要在房裡踱步的，這會使我的腿腫起來。還有，我請求您不要讓軍官們和我呆在同一間屋裡，因為我想方便一下也不可能。另外，我請陛下至少把我當作最大的壞蛋對待，雖然我不知道曾否冒犯過您。我伏乞皇恩浩蕩，儘早俯允我同一個名叫（伊麗莎白·沃倫佐娃）的女人去德國。上帝肯定會為此而賜福于陛下。我是您極卑賤的僕人——彼得。又及：請陛下對我放心，我既不會想，也不會做反對您本人和您的統治的事。」

　　幾經猶豫，葉卡特琳娜到底對他的信未予理睬。

　　但得悉彼得生病消息後，她立即表示了應有的關心，派了一名醫生去看他。然而，彼得活著對她畢竟是一種威脅。儘管她已登基稱帝，但是只要有人不甘寂寞或心懷不滿，彼得始終會是他們的一面旗幟，他畢竟是彼得大帝的後裔。她心裡不安起來，7月6日她又發佈了第二份文告，同時宣佈她的登基和彼得的遜位。

　　她在杜寫宣讀文告時，語調鏗鏘地說，她將永不辜負人民的期望。

　　也就是在這同一天的晚上，葉卡特琳娜突然接到一張字跡潦草的信件，信是阿列克謝·奧爾洛夫寫的，其寫道：「我的小母親，大慈大悲的女皇！怎樣來解釋、形容剛才發生的事呢？您可能不大相信您忠實的僕人，但在上帝面前，我要向您講實話。小母親，我準備去死，但是我本人也弄不清楚這個不幸的事件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如果您不寬恕我們，我們就完了。小母親，他已不在人間了。」

　　讀完信件，葉卡特琳娜愣了半天，突然「唉」了一聲猝然倒地暈了過去。是因為終於擺脫了該死的彼得而高興得昏厥過去？還是因為可憐丈夫的不幸或連日來勞累加刺激而昏厥？統統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許多人親眼所見，她醒來時又是哭泣又是歎息道：「我的榮譽全完了！子孫後代將永遠不會饒恕這個責不在我的罪行！」

　　許多重大歷史事件的善惡不能僅僅根據遺留的材料下判斷。葉卡特琳娜是否親自參與殺害彼得三世，這並非問題的關鍵所在。葉卡特琳娜已經奪了權，當上了女皇，實現了孩提時代的夢想，在此之前的含憤忍辱得到了報償。就維護個人皇權的利害關係看，彼得的確對她構成威脅，儘管這威脅只是潛在的，為了消除這威脅，她親自參與殺害彼得的謀劃就有可能。

　　從當時人心所向看，彼得這個人的最大不幸就在於他不是塊皇帝的料卻硬是當上了皇帝。人做自己不勝任的事情，其結果必然是悲劇性的。他做了許多令俄羅斯人反感甚至痛恨的事情，葉卡特琳娜的被擁立登基本身說明彼得的被人民所唾棄，人民當然也不願看到他會東山再起，他的被殺害在多數人眼裡也就成了命該如此的事情。葉卡特琳娜取代彼得三世應天順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長期生活在爾虞我詐、飛短流長、耍弄陰謀的宮廷裡，葉卡特琳娜變得既沉著又果敢，但她走上王座也倚重女性特有的魅力和智慧。

　　她知道，僅僅是為了維護她個人利益的需要，總會有人甘冒一切風險去效犬馬之勞的。彼得的被殺，無需她去親自參加，甚至無需她作任何有意暗示。這，在情理上也是顯而易見的。

　　在政治生活中，葉卡特琳娜過去一直扮演馴順、賢淑、善良和受迫害的角色，剛一登基便背上謀殺親夫的惡名，這是她必然厭惡的。所以她呼天搶地長歎息「我的榮譽全完了！」但她畢竟成熟了，即便她內心真的不安，也會表現得不形於色；即便她對彼得被殺感到滿足，也會表現為怨天尤人，一副菩薩心腸。

　　謀殺行動是阿列克謝·奧爾洛夫親手幹的。動機出自俄羅斯古老的忠順于主人的傳統，也出自滿足個人及小團體利益方面的需要。

　　第二天，官方以女皇名義登出文告，宣佈了彼得三世死訊，說他是死於「痔瘡宿疾發作」和「劇烈腹絞痛」的併發症。彼得被殺後第三天，女沙皇公開露面了。面對人們好奇的目光，她神態威嚴，鎮靜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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