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卡特琳娜二世(22)

二二

　　§第三節　他簽署了遜位書

　　正當雙桅船駛向喀琅施塔得港時，葉卡特琳娜正伏案疾書。這是一封擬給杜馬的短信，信中寫道：「參議員先生們，為了國泰民安、皇室穩固，朕即將親率大軍出城。朕將至尊權力、國家、黎民和皇太子悉交由杜馬照管。」寫完，她穿上一套借來的軍服，走出皇宮。部隊已經集結在大臺階前。她從容跨上人們牽過來的一匹高大的純種雪白大馬，在歡呼聲中向人群揮動了一下手臂。突然，她發現那把象徵皇權的寶劍上沒有穗子。一名娃娃臉的少年軍官跑上前來，解下自己的劍穗遞給了她。她嫣然一笑，記住了這張臉。

　　在震耳欲聾的「萬歲」聲中，她檢閱了部隊。士兵們多數脫下了彼得皇帝強令他們穿上的德國軍裝，換上了彼得一世時代的舊式軍服。葉卡特琳娜頭戴套著花環的貂皮軟帽，褐色長髮隨風飄動，她擎劍在手，活脫脫一尊戰爭女神的雕像。檢閱完最後一支隊伍時，已晚上10點。明月當空，清風徐來，部隊出發。

　　葉卡特琳娜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官兵們情緒昂揚緊跟著她在恍如夢遊般的氛圍中往前走去。他們不知道往哪裡去，也不知具體為的什麼。他們由一隻無形的手牽著馴順地往前走，不管是光明，是黑暗。多少年來，他們的父輩、祖輩以同樣方式把一個個新皇帝新女皇送上皇位，把一個個舊皇帝舊女皇女攝政趕下王座送入地堡。他們不加思索，盲目地往前走著，不管前方是溫馨的和平，還是流血的戰鬥。

　　「我們的小媽媽葉卡特琳娜烏拉！」口號聲一再響起，震天動地。每響一次，葉卡特琳娜就戰慄一次，如同第一次與戀人擁抱時那樣。看著這些熱情又忠順的士兵，她內心深受感動。

　　應該休息一下了，士兵們幾乎站了一整天。葉卡特琳娜躺在草墊上，她在考慮，彼得在幹嘛？他集結了部隊嗎？他先期抵達了喀琅施塔得了嗎？早晨5點，有人稟報：樞密大臣沃倫佐夫受皇帝之命前來談判。他提議與皇后共掌朝政。葉卡特琳娜哈哈大笑，她知道自己已經獲勝，這場先聲奪人但虛張聲勢的御駕親征已經見到結果。又有幾名前來談判的使者。看樣子彼得三世是沉不住氣了，他至少不想武力對抗。

　　談判使臣們一無例外地全部歸順了葉卡特琳娜。一個是脆弱的木偶，但他是男人；一個是剛毅的人傑，但她是女人。稍加比較，究竟是誰靠得住呢？6點，探馬來報：「喀琅施塔得已歸順女皇！港口駐軍不讓皇帝上岸！」她心花怒放，心裡的石頭落地了，但卻不動聲色。

　　天亮了，繼續前進。部隊人數不多，裝備也極差，有的人還沒有武器，但他們有的是高漲的熱情。就憑這股熱情的力量，使隊伍像洪流，能沖決前進路上的一切阻攔。葉卡特琳娜信心在加倍地增長。到了彼得霍夫，城堡裡空無一人，原來彼得三世不願交戰，他早已下令將部隊撤離。這等於宣告政變成功！這是一次罕見的出征，是一位纖弱女子與一個剛愎男人之間的意志較量。葉卡特琳娜毫不遲疑，立刻口授一份應由彼得皇帝簽署的遜位書。其中寫道：「朕在短期專擅俄羅斯帝國朝政時深感才力綿薄，難勝重任故幾經深思後，特向俄國及天下自願莊嚴宣佈，朕將永生永世放棄統治俄羅斯帝國。」

　　「如果丈夫不肯遜位，不肯讓人把自己作為囚犯押到彼得霍夫來，怎麼辦呢！如果真把他帶來了，又怎麼辦呢？」在與支持者們圍桌共進便餐時葉卡特琳娜想道。

　　她的操心是多餘的。在格裡戈利·奧爾洛夫和伊斯馬伊將軍的威逼恫嚇之下，六神無主的彼得皇帝還真簽署了遜位書。腓特烈二世後來寫道：「他像一個被人打發去睡覺的孩子」乖乖地讓人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既無主見又無意志。軟禁中的彼得皇帝要求讓他和情婦呆在一處，女皇拒絕了。在一陣尖叫聲和嚎啕聲渾然為一之際，他的情婦被強行帶到了莫斯科。

　　接著彼得皇帝又請求允許他帶上提琴、黑人傭人、愛犬去洛普莎。答覆是：女皇到時會研究他的請求。後來女皇確實允許了，還同意他帶上平時的傭人佈雷桑去服侍他。

　　黑夜就要來臨。在阿列克謝、奧爾洛夫的護送下，臉色鐵青的彼得皇帝坐上一輛掛了簾子的馬車，被押往離彼得堡27俄裡的洛普莎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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