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卡特琳娜二世(21)

二一

　　§第二節　已經沒有皇帝了

　　儀式結束後，在奧爾洛夫兄弟和拉祖莫夫斯基的護衛下，葉卡特琳娜坐著敞篷四輪馬車去了冬宮。支持她的部隊有六個團和一支炮兵部隊。這些部隊整齊地排列在沿河大道上，在他們背後是遼闊的廣場。葉卡特琳娜覺得，自己是置身在一個巨大兵營裡，周圍全是誓死效忠于他的忠勇士兵。她的心裡坦然了，一切都似乎按既定方針逐一貫徹落實。

　　剛進入自己的套間，達什科娃公主便一頭撲進她的懷裡。兩個快活女人喘著粗氣不停地說了起來。葉卡特琳娜下令洞開冬宮四門，以便讓任何人都能接近女皇。

　　冬宮巨大的會見廳裡，燈火通明，女皇笑容可掬地一連數小時傾聽著各色人等的祝賀。冬宮外面，人們在張貼連夜趕印出來的宣言。圍觀的人圍成一團，有個大嗓門的人索性朗讀了起來：「朕葉卡特琳娜二世詔諭爾等：凡我俄羅斯國家忠誠臣民已見近日事態發展使國家瀕於存亡危境。我希臘東正教教會亦已遭逢大難，臨於險地，因有人企圖以異端邪說取代我古老東正教義。其次，同我國不共戴天之仇敵（腓特烈二世）媾和，實有損我俄羅斯祖國多次浴血奮戰所樹之赫赫國威，使我國已完全受制於人；且我社稷和所賴以存續之內部秩序亦盡遭摧傷。朕有鑑於此，唯有上體天意，俯順我忠良臣民意願，統攝至尊大權，踐登帝座。仰爾等忠順臣民一體莊嚴宣誓效忠。」

　　又是有人高興有人愁。法國、奧地利人高興了，因為這篇宣言意味著俄國很快就要與他們重新結盟；普魯士人發愁了，因為俄普蜜月結束了，很快便要重啟戰端。

　　在緊張地接待祝賀的人們時，葉卡特琳娜沒有忘記自己面臨的危險。她不時地傳達旨意。命令奧爾洛夫兄弟儘快關閉城門，嚴防任何人由彼得堡去奧拉寧堡，以免彼得皇帝過早得知政變消息；關照帕尼設法控制酒量，免得人人酩酊大醉；叮囑拉祖莫夫斯基儘快聯絡更多部隊前來彼得堡。葉卡特琳娜心裡明白，目前只能說初戰告捷，因為在立沃尼亞一帶還集結著彼得能直接控制的人數極多的軍團，他還擁有火力強大的喀琅施塔得要塞的龐大艦隊。如果他這個時刻進攻，彼得堡傾刻之間就會完蛋。因此，要儘快取得海軍的支持。她下令，海軍上將塔利西立即啟程前往喀琅施塔得，以女王名義便宜行事。

　　就是在葉卡特琳娜在士兵的簇擁下進入冬宮的時刻，什麼都不知道的彼得皇帝正離開奧拉寧堡，移駕彼得霍夫，打算第二天在「逍遙津」慶祝節日。與他同行的有情婦，有普魯士大使以及十幾名宮娥彩女。

　　抵達時，葉卡特琳娜早已人走樓空。在得知皇后離去時他大發雷霆之怒，可聽說葉卡特琳娜已經在彼得堡稱帝時，他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個孩子失去了媽一樣地哭了起來。有侍臣鼓勵他說：「陛下，勇敢些！勇敢些！只要您說一句話，看一眼，小民們都會跪在陛下面前！荷爾斯泰因士兵隨時聽候您調遣！我們現在就向彼得堡進軍吧！」如果依此而行，並堅持到底，局面會很快改觀，雖然會流一些血，但皇帝的名分和他手裡的強大軍隊會以極快速度平定政變。然而，他是彼得三世，是那位名叫布魯默爾的家庭教師培養成人並在缺乏教養的伊麗莎白女皇庇佑下長大的皇帝。

　　雖然只是名義夫妻，但多年的共同生活使他瞭解葉卡特琳娜，與之相比，他知道自己在人們心目中的分量。

　　軟弱的性格、混亂的頭腦，使他手足無措。他已習慣於揮舞鞭子抽打馴服的臣民，一旦有人不服抗命，他就立刻暈菜。「咚」的一聲，他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醒來時，這位本來就不該做皇帝的人只知大口大口地狂飲勃艮第葡萄酒。

　　在隨身幕僚的苦苦哀求下，他同意乘帆船去喀琅施塔得，指望泊在那裡的軍艦會支持他。可是半路上他哭哭鬧鬧不肯與情婦和宮娥們分開，船隻好開了回去，直到晚10點，耽誤了大量寶貴時間之後他才換乘一艘雙桅帆船，身後還跟隨著嘰嘰喳喳的情婦和宮女。

　　半夜時分，雙桅帆船衝破層層霧障在月色依稀中駛進了喀琅施塔得港。有軍艦就能打破彼得堡的城池，「叛軍」就會作鳥獸散，葉卡特琳娜們就要受到嚴懲。想到這裡，他口授了一份因謀反罪而應給予關押者的名單，這才安下心來。臨近要塞時，幕僚之一穆尼什通報說：「皇帝駕到！」

　　「已經沒有皇帝了。快走開！」穆尼什以為聽錯了。「快走開！我們已經向女皇宣誓效忠了。」岸上值班軍官大聲說道。

　　穆尼什還不死心。他勸彼得下船，保證說他們肯定不敢開槍。只要上岸，失去理智的人們就會因見到皇帝而翻然悔悟。他話還未講完，彼得卻哭著一個人快步跑向了底艙。面對這慘不忍睹的場面，忠誠的穆尼什無奈，只好下令改變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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