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卡特琳娜二世(19)

一九

　　葉卡特琳娜明白，她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或者南面稱王，或者被關進囚牢。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法國代辦貝朗熱甚至寫道：「以彼得三世的兇殘乖戾，很可能下手殺妻。」佈雷德依在給舒瓦瑟爾公爵的信中寫道：「皇后處境極其困難，受到最無理的對待。大人，我已提請您注意，她正力圖用哲學武裝自己，我也曾報告過您，這種精神食糧不大適合她的性格。我深信不疑，她對皇帝的無理行徑和沃倫佐娃小姐的跋扈傲慢已經忍無可忍了。我瞭解她的勇氣和性格，我敢肯定她遲早要鋌而走險的。我認識她的一些朋友，他們正想方設法使她平靜下來，但如果她提出要求的話，他們願意為她犧牲一切。」

　　就在彼得三世以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步步走向深淵的同時，受欺辱遭迫害的葉卡特琳娜卻以無比優雅的風度表現著她的莊重、虔敬和美德。還在女皇伊麗莎白遺體在教堂停放的10天裡，葉卡特琳娜全身著黑紗前往教堂，一連幾小時在靈台前深跪並哭泣。此舉感動了廣大民眾。神甫、軍人、商人、工人、農民、城市乞丐各色人等，在絡繹不絕地前往教堂向女莎皇遺體告別時，在搖曳的大蠟燭光焰之下看到的是一位悲痛欲絕、既無皇冠又無首飾的天仙。通過她劃十字和跪拜的姿式，人們感到，這們天仙渾身上下血管裡流的是純淨的俄羅斯民族的鮮血。

　　佈雷德依男爵寫道：「皇后贏得了人心，沒有任何人像她那樣經常去教堂為已故女皇做各種儀式，根據希臘教規，那些儀式不僅繁瑣，而且充滿了迷信色彩。她分明對此持嘲諷態度，但神職人員和百姓卻認為她從中受了觸動，因而對她感激不盡。在熟悉她的人看來，她以非凡的記憶力準確地觀察著各種節日、封齋日、守齋日，總之，凡彼得皇帝掉以輕心的，她都認真對待，而在這個國度裡，這些都不是細枝末節。作為一個女人，她決不會忘卻，也不會原諒皇帝當大公時曾經常威脅要把她削髮幽禁，像彼得一世對待他的頭房夫人那樣。除此之外，她每天還得遭受種種淩辱，這一切不可能不在一個像她那樣的人心中釀成宿怨，一有機緣就要爆發。」

　　§第三節　作最後的準備

　　決一雌雄的時刻就要到了，葉卡特琳娜周圍的朋友們在作最後的準備。奧爾洛夫五兄弟齊刷刷地赤膊上陣，在禁衛軍年輕軍官中發展支持者。格裡戈利已被任命為炮兵軍需官，這個職務的便利處是可以隨心所欲地花錢。他以買大炮的錢招募了百餘名兵丁。也是在五兄弟的努力下，對葉卡特琳娜心馳神往的普列奧布拉仁斯基團堅定地站在了她的一邊。伊斯馬伊洛夫斯基團的指揮官也表示了忠誠于葉卡特琳娜的意向。

　　此外，剽悍的哥薩克首領西利裡·拉祖莫夫斯基和足智多謀的帕尼等也都是她最可靠的盟友。

　　當然，要推翻彼得大帝外孫，君臨俄羅斯人民和無邊土地，僅靠這點力量是不夠的。於是達什科娃加緊在沙龍裡拉攏更多的年輕軍官，發展黨羽。另一方面，葉卡特琳娜積極籌款，以便收買更多的軍人。她本來寄希望於風度翩翩的法國大使佈雷德依，雖然與他的關係從來超出禮儀，但她深知大使曾對自己有過情意。因此，她向他開口籌集6萬盧布。豈料當時法國政府怕惹麻煩，也不相信葉卡特琳娜的政變能成功，便指示佈雷德依藏了起來。失望的葉卡特琳娜只好轉向英國求助。幸好一位富有的英國商人資助了她10萬盧布。從此，她同英國的關係更密切了，而對法國則產生了敵意。凡爾賽政府不久也發現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後來政府大員布羅格利在致佈雷德依的信中說：「女皇不會饒恕你在那樣一個有利時機竟拋棄了她。」

　　儘管支持者們為政變作準備忙得不亦樂乎，實際上具體行動方案卻並未制訂出來。他們甚至來不及考慮，等機會成熟了，又以什麼方式把她送上寶座。但他們有赤膽忠心、耗不盡的精力和瘋狂的熱情，就靠這些，他們最後成功地把葉卡特琳娜送上了女皇的寶座。

　　正當宮廷內部陰謀詭計就要醞釀成熟時，睜眼瞎子彼得三世卻於1762年6月12日離開彼得堡去奧拉寧堡避暑。他準備休息幾天後，移駕波莫瑞好親率大軍猛擊丹麥軍隊。在他加快步子往深淵裡走的時候，一些清醒的顧問勸他不要離開首都，因為留下敵對勢力在首都十分危險。他崇拜的腓特烈國王勸他應該去莫斯科加冕，得到教會認可後，在人民心中才有穩定地位，還說，老謀深算的君主不應在內廷未定時就御駕親征。對所有這些忠告，他一一當作耳旁風。

　　他同意採取唯一的預防措施是，把葉卡特琳娜由彼得堡調往彼得霍夫，那個地方與奧拉寧堡毗鄰，也在勞蘭灣上。葉卡特琳娜不顧朋友們的勸阻，決心獨自一人前往彼得霍夫。

　　6月19日，抵達彼得霍夫後，葉卡特琳娜未在離宮下榻，她去了偏僻臨海的一處地方，住進一個名叫「逍遙津」的宮殿裡。這個地方既容易同奧爾洛夫兄弟聯絡，又可隨時逃避彼得派來的爪牙。沒過兩天，聖旨傳來，彼得皇帝要在6月29日回彼得霍夫祝賀節日，要她準備接駕。這是危險訊號！正當盟友們舉棋不定時，忽然傳來另一可怕消息，他們的一個同謀名叫帕塞克的上尉被捕了！

　　警笛聲聲，不可猶疑，拚命的時刻到了，準備出發！格裡戈利的弟弟費爾多·奧爾洛夫半夜趕到哥薩克首領拉祖莫夫家。他是科學院院長，可以操縱印刷廠。廠長下令起草詔書。第二天一大早，廢黜彼得三世和宣告葉卡特琳娜二世登基的宣言便印刷出來了。

　　萬事俱備，剩下的就是通知葉卡特琳娜。忠勇無匹的阿列克謝·奧爾洛夫承擔了這一危險而又榮耀的歷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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