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葉卡特琳娜二世 | 上頁 下頁
一二


  §第六節 這就是真正的俄羅斯

  1745年8月21日,遵照女沙皇的旨意,在喀山大教堂為彼得大公和葉卡特琳娜操辦了結婚的儀式。正如葉卡特琳娜預料的一樣,與彼得大公的結合不僅沒能給她帶來樂趣,反而給她帶來種種痛苦。她也想與大公更親近一些,但是「我那親愛的丈夫完全把我拋在一邊,整天和他的侍從玩玩具兵遊戲,或者叫侍從在他自己的臥室裡進行軍事訓練,或者每天換服裝20次。我連連打哈欠,感到十分無聊,因為我連一個可以談心的人都沒有」。女沙皇卻不去解決彼得大公的身心健康問題,反而指責葉卡特琳娜不盡為婦之道,懷恨她沒能為皇室懷上繼承人。葉卡特琳娜有口難辯,只好把一腔怨憤和著淚水往肚裡咽。她逐漸感到俄羅斯的皇宮逐漸變成了一座大監獄,雖然她未被監禁,但尊嚴和自由已經喪失殆盡,因為生性剛愎多疑的伊麗莎白女皇時刻派人監視著她,正處心積慮地找岔子挑毛病。

  幾年來的宮廷生活,使葉卡特琳娜從伊麗莎白金玉其外的高大形象中發現了可怕的一面。同時,她也逐漸加深了對披著文明外衣的俄羅斯帝國的認識。這個國家一直在做表面文章。彼得大帝為實現俄羅斯的「歐化」,極力推行他的改革政策。他費盡心力到頭來至死也收效甚微。不錯,已經無人再蓄長須,拋棄了許多保守的陋習;人們頭戴假髮,身著時髦的法國服裝,嗅鼻煙,模仿維也納和凡爾賽的舞步,引進了不少歐洲的生活方式。然而,這幫鼓吹思想解放的紳士淑女們對真正的西洋文明到底瞭解多少呢?在舊的價值觀念遭到衝擊的同時,他們為建立新的、健康的新價值觀念做過多少有益貢獻呢?

  彼得大帝批判俄羅斯傳統,為帝國的歐化固然開了個好頭,卻不料把貴族階級引入了歧途。王公貴族們在效法西方的口號下,個個耽于淫樂。伊麗莎白女皇本人的縱情聲色,不過集中體現了整個貴族階級的荒淫腐敗。瞧哇,整日混跡於舞會、宴會的貴婦們,她們個個濃裝鬥豔,卻多數鬥大的字不識一籮。她們對侍從橫眉冷眼,而對顯貴則媚眼亂飛。男人呢?官員無論文武,人人喜愛狂飲豪賭女人,只有傻子才去讀書屬文。雖說對西方開放,但法文德文書籍即便在彼得堡也顯得鳳毛麟角。

  雖然藝術學院鼓勵人們要解放思想大膽創作,但無人積極響應。歐化了幾十年,宮廷生活也確有變化,那就是有特權的世襲貴族早已不復存在,伯爵男爵甚至親王頭銜自彼得大帝之後可以授予為帝國出過力效過命的任何人,例如女沙皇的面首,那位「能走動的大蛋糕」阿列克謝·拉祖莫夫斯基伯爵,原本就是烏克蘭的鄉巴佬,新被女沙皇晉升的庫爾蘭公爵從前是個名叫比倫的馬倌。新貴族抵消了老貴族的墮性和傲氣,有利於歐化開放是事實,但他們的出現又使粗鄙的俄羅斯宮廷更加粗鄙。從皇室到平民,人們注重形式甚於內容,講究表面裝潢而不顧及事情的實質。葉卡特琳娜親眼所見,伊麗莎白在歐洲擁有一支人數最多的侍從隊伍,穿著也最為考究,但俄國君臣的臥室之內卻連最起碼的起居設備也沒有。

  富麗堂皇的大廳裡,無數鍍金器皿、玻璃、壁畫看得客人眼花繚亂,可新建的皇宮內窗戶透風,樓梯搖晃,牆壁滲水。葉卡特琳娜後來寫道:「人們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情形,一位裝束入時的婦人乘坐一輛由六匹鞍轡肮髒的劣馬牽引的豪華車,進出於這樣的人家:寬敞的庭院裡盡是污泥垃圾,屋舍也是用木板搭起來的簡陋房子。她的僕從,一個個蓬頭散髮,不修邊幅,然而卻穿著極講究的制服。他們的粗俗舉止同身上的那套服飾極不諧調。在地球上,沒有任何地方能像這個國家那樣更容易培養一個人的專橫稟性。當人們還在孩提時代,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是怎樣殘酷地對待家裡的僕人。這在他們幼小心靈裡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因為,哪一個家庭裡沒有枷鎖、鎖鏈、皮鞭或者其他刑具,用來折磨由老天安排到這個悲慘階層中的人?他們稍有不慎,便受到嚴刑拷打,有誰砸開自己身上的枷鏈,等待著他的就是更嚴厲的懲罰。」

  葉卡特琳娜生活在宮廷裡,對飽受宗教和專制雙重壓迫的俄羅斯百姓還不太瞭解。但她知道,多少年來,百姓身上從未發生實質變化。彼得大帝實行改革開放,農奴境況反而變得更壞。他們是國家的依靠,但他們連人身自由也沒有。這些人只是老爺的財富,最多也只被看成牲口,而誰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葉卡特琳娜猛然醒悟,她生活的這個環境不是歐洲,她從來也沒感到過有這麼孤獨。她倒抽一口冷氣,惶恐起來,後悔當初離開德國、父母、家庭教師和自己的小夥伴。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