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雨果夫人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七八


  雨果伴著死者的遺體和他母親熬過一夜。找來的醫生,聽說病人突然身死,深為吃驚。盤問的結果,知道當天晚上,病人又吃了一頓東西。

  為了使母親保留一點兒子的遺物,雨果把路易· 貝隆射找來,叫他畫了死者的遺容。死者的喪葬等事也全由雨果料理,死者的父親償還了一切費用。

  「先生:

  你的來信給我帶來了噩耗。我不能信這是真事,變故的不幸和突兀令我十分傷心。來信中敘述我親愛而優良的哀內斯德臨終的情景也使我十分悲傷。我此刻太激動,不能表達心頭的情緒。

  命運使他處在一種非正式的地位。他離開了我,使我不能朝夕表示我對他的關愛。我一直關懷著他的生活,來信所述他臨終的情景證明他沒有忘掉我。

  來信談到他的遺容,和為他建立的紀念碑,請你把這遺容和紀念碑的圖樣,連同一切費用清單寄給我。你所墊付的兩千法郎即此奉還。

  你為我親愛的哀內斯德的患病,盡了友誼的關切,又為他不幸的母親給了許多照料,請你接受我懇切的感謝。

  懷著深厚的敬意,敬致——

  男爵先生

  哀內斯德·德·薩克斯-辜步」

  很長時間,維克多·雨果不能忘卻突如其來的死亡和哀痛絕望的母親所留的印象。到了夜裡,他不能獨自坐在家裡,需要起身活動行走。

  這年年初情景異常淒慘。人們已經預知霍亂要來。到時果然來了。人們一天天聽著它蔓延的消息;預計春天要傳到法國。它果然按時而至。它在巴黎造成的第二個犧牲者是讓-古庸路的一個門房。第二天已有二十多人受了傳染;第三天,人數就要以百計了。

  疫病最猖獗的時期,雨果的兒子小查理被人從學校裡送回家,臉色蒼白,病了。他一連嘔吐幾次,護送的僕婦說,他在學校喝涼水,現在有人在送水的水桶裡放了毒藥,所以孩子中了毒……這是人民對於新疫病的解釋。雨果家的常年醫生路易說,這只是吃了東西不消化的原故,答允回頭再來看他。孩子躺在床上,病勢略減,大家安了心,讓他睡一會。忽然聽見飯廳裡有聲音,跑去一看,只見孩子爬在水龍頭下面,自己開了水龍頭,在大口喝水。人們想把他抱走,他不肯走,說:「我要喝水,讓我喝水。」正在這時,醫生路易回來了說:「這是霍亂」

  不多一會,孩子身體已經僵硬、發涼,象死屍一樣,眼珠陷進眼眶,兩頰陷落、發青,手指發黑,螺子癟下去。醫生的醫方指示:在別的治療之外,需要用法蘭絨烘熱蘸火酒不停地摩擦病人的身體。父親親自擔負起這項工作,一整夜,他往來於病榻和火爐之間,把法蘭絨絨熱,然後用力摩擦孩子的皮膚。孩子還不停地嘔吐,要水喝。孩子妖嫩的肌肉脫了皮,流著血,他也不大覺得前,只說一次:「別這麼碰我,我痛。」他不停口地叫:「我口渴。」他的皮膚雖出血,但仍舊是涼的。

  到第二天清早,體溫和感覺才恢復過來,臉上有了血色。三天之後,孩子病癒,一家歡欣。查理可以自豪,他第二次作了執拗的父親的孩子。

  在這一時期,雨果家來了一位年輕客人,他講話帶南方口音,長著黑頭發,黑鬍子,臉色深紅,張著兩隻聰明的眼睛。客人告訴雨果說:

  他名叫格拉尼埃·德·卡沙涅克,圖盧茲人,他在本鄉受過高等教育,並且在大學裡當一名文學教師。 他每星期上兩次課,又創辦了一種自由色彩的報紙,名叫《愛國者》。他工作得很好,忽然有一天接到一封信,信尾署名維克多·雨果。信上感謝他在講課中提到《巴黎聖母院》和《愛爾那尼》,並且讚揚他有能文善談的雙重才華。來信使他詫異的地方是,請他把覆信,不是寄給維克多·雨果本人,而是寄到他的一個朋友家中,並附有這朋友的住址。不管怎樣,能和自己可欽佩的人通訊總是高興的,從此書信往來,日益頻繁。巴黎來信時常提到對一個有才學的人埋沒在外省表示惋惜;勸他早日離開圖盧茲,到巴黎來。但是他說,他在圖盧茲有一個講座,一個報館,而在巴黎則一無所有。來信說,他的講座和報館可以放棄,因為人們已經給他在司法部謀得一個秘書職位,年俸五千五百法郎。他很慎重,在未得委任狀以前,還不肯放棄原來的位置。委任狀果然寄來了,上面有司法部的鈐記,一應手續完備無缺。於是,他辭去教職,出賣報館,趕到真正名人學士聚匯之所。一下車,他一徑跑到司法部,但是司法部說沒有這回事,結果他承認,是受了別人長期的捉弄。

  雨果讀過《愛國者》的文章,覺得頗有可取,不願意他自己的名字被人利用,陷害一個有才學的人,寫了一封信給貝爾當先生。《評論報》有一個編輯蒲格內受任為駐外使館館員,卡沙涅克接替了他的編輯職務。

  第五十七章 《國王尋樂》

  六月一日,雨果開始寫《國王尋樂》。雨果因燈下工作過度,和多看了夕陽的的原故,眼眶常常發炎,醫生叫他要戴綠眼鏡,多散步,多看草木的綠色。這時他正住在杜伊勒利故宮花苑的附近,他在塞納河邊,尋到一個清靜場所,常常一個人到那裡去散步,一面工作。

  六月五日,他寫完《國王尋樂》的第一幕,正在起聖範裡哀一段說話的腹稿,忽然被驅出園門,鐵柵隨即閉上。巴黎又發生了暴動。當他走過莎蒙路的時候,馬路兩旁的柵門都已關了起來,頓時間槍彈亂飛。那裡既沒出有店鋪,住戶又都關上了門,雨果只得藏身在路旁兩支石柱的中間。經過一刻鐘光景,軍隊驅逐起義群眾的企圖不成,改用包圍的計劃,戰事因之換了方向,這一方面的柵門又次第開了開來。

  第二天,雨果到台香家赴宴,丘爾· 德·萊賽紀埃也在座。他敘述隔夜聖-梅列寺之役,工人們的英勇,深深地感動了將來寫《聖德尼事蹟》、《悲慘世界》的作者雨果。

  《國王尋樂》 完篇之後, ,雨果隨即就寫《呂克萊斯· 波基亞》,那時叫做《佛拉爾的晚餐》。

  戴祿爾聽說雨果手中有兩篇現成的劇本,立刻跑來。他認為法蘭西戲院至少可以分到一篇,雨果先生不能不承認《瑪麗恩·德·洛爾姆》交聖馬丁戲院上演是失策,《愛爾那尼》是巴黎社會上的一件大事,而《瑪麗恩·德·洛爾姆》,文章雖和《愛爾那尼》不相上下,號召力可相差多了。只有法蘭西戲院是文藝的戲院。在那些馬路戲院裡,演詩劇決不會成功。雨果被說服,戴祿爾拿走了《國王尋樂》。

  李齊埃扮演特列布萊,喬亞尼扮演聖範裡哀,亞奈伊小姐搶演白倫舒,杜本小姐扮演馬格洛納,巴萬萊扮演沙爾旦白蒂爾。經理主張叫孟覺扮演弗朗索瓦一世,雨果不從,另用貝立埃,這是一件錯誤。

  排練即日開始。但是不巧,這時正當九月中旬,雨果每年都到洛舒去避暑,這次他不肯放棄舊習慣,拋下了戲劇。劇本在沒人關心之下進行著排練,作者卻同他的孩子們在樹林底下度著殘暑。他在路易絲小姐的協助下,給孩子們折了幾隻紙雞,造了幾隻小船和幾輛轎車。他把轎車鍍上金色,來探望愛德華·貝爾當的著名畫家也不惜自貶身份,在車上畫畫。把如此美觀的車子放在孩子們前面,說,這是他們的東西,他們還可以帶加巴黎去的時候,孩子們的喜悅看了不由得叫你歡喜。但是,作者對《國王尋樂》也並非完全不問。這時畫家英格雷正替貝爾當先生繪肖像,每天從巴黎到洛舒來,有時回去得早,就把雨果帶到市區。

  等到十月初, 作者回到巴黎,又要搬房子。他本來住在讓-古庸路,這時搬到皇宮廣場,和查理· 諾第埃做了鄰居。這些事又讓作者分心不少,不能督促演員們上勁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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