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雨果夫人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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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巴黎聖母院》 演出結束之前半個朋光景,雨果的房東太太從她自己所住的樓下走到雨果夫婦所住的樓上,面帶愁容。 「我的好太太,」她對雨果夫人說,「你很和氣,你丈夫也是個好男兒,但是你們不夠安靜。我把我的買賣讓給別人,目的在安安靜靜過日子,為此我特地在這樣一個小胡同裡買了房子;可是三個月來,你們住在這裡,我日夜聽見人來人往,樓梯上聲嘈雜,我頭上的樓板不停震動。時常夜裡一點鐘,我被突然驚醒,樓板象要塌下來的樣子。我們不能再一起住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要攆我們搬家。」 「我十分抱歉,我真捨不得你們。你們兩口子很好,你們很愛自己的孩子。但是,你們難道不睡覺麼?你這怎麼成呢?我的太太,你丈夫的職業真是夠辛苦的啊!」 因《愛爾那尼》的特殊成功,雨果被趕出了自己的大門。他帶著妻兒渡過塞納河,把家搬到讓-古庸路。另一件不快意的事在等著他。 在房東太太所不能容忍的客人裡邊有書店老闆戈斯蘭。他在《愛爾那尼》首次上演的第二天來找雨果,要買他的劇本。雨果去了戲院,不在家。雨果太太不認識他,這天客人又多,沒有注意到他,沒有和他說話。有人問起劇本將由何人出版,雨果太太把劇本匆匆出賣的經過說了一遍。戈斯蘭聽完起身便走;他惱上加惱,寫信給雨果說,他的劇本賣給誰是他的自由,但是雨果太太沒有權利慢待一個身為司法陪審員和享有選舉權的人。 他手裡掌握著報復的武器。和《死囚末日記》同時,雨果賣給戈斯蘭另一部小說。小說已經在他腦裡醞釀著,並將取名《巴黎聖母院》。合同訂明,書當在一八二九年四月交稿,但是,當時雨果全副精神貫注在劇本上,無暇考慮別的東西,合同斯限過了一年,書還沒有寫一行。書店老闆一直不催促他,到這時,突然要求他履行約言。 書還沒有開始寫,當然無法交稿;書賈要求賠償損失。經貝爾當斡旋,方才另成協議。書賈給作者五個月的期限,完成《巴黎聖母院》;如過了十二月一日尚未脫稿,遲一星期罰款一千法郎。 因此,雨果雖還沒有擺脫《愛爾那尼》戰鬥的影響,被迫新搬的家也沒有安定下來,便不得不著手寫小說。 他先把家搬好。有一天,他在書房裡用繩子把四塊木板紮在一起,做成書架,書架做得勉強能用,忽見克隆親王領進來一位長著黃頭髮,面目俟秀,溫文而又聰明的青年。這青年看過《愛爾那尼》的演出,此來特為向作者致敬意。他見戲劇獲得解放,深為高興,並且希望一切都能獲得自由。這青年名叫蒙旦隆貝。 雨果安頓好家,即日動手寫作。七月二十七日早晨開始。日中,古士旦夫·勃蘭舒來看他。他問麗奧芭爾亭,跟他上皇家宮吃刨冰怎樣?兩人出門,但走不多遠,碰到許多擾亂的群眾,勃蘭舒怕孩子受驚,連忙帶他回家。 第二天,香榭麗舍遍地營火。那時的香榭麗舍還不象現在是熱鬧時髦的大街。房子只有稀稀幾所。此外都是空地和菜園子。這裡離市區甚遠,買東西甚不便,人坐在家裡,就象坐在牢裡,信和報紙都遞送不到,城裡發生什麼,一概不知。人們只聽見沿河碼頭上炮車隆隆,槍聲和警鐘亂鳴。和雨果同住的房客,卡梵涅克將軍,是共和政府首領卡梵涅克將軍的叔叔。他告訴雨果,他們的房子孤立無鄰,又是用石塊砌牆的,如果戰鬥向這邊發展,軍隊必定佔領這所房子,他們將被困在裡面。 天氣熱到攝氏三十二度,軍士們滿頭流汗,到處敲門,要水喝,其中有一個,剛將手裡的杯子還給主人便暈倒在地。 他們附近發生了一次短促的衝突,園裡有子彈飛過。過了一會,孩子們從窗口往下看,看見房前土豆地裡菜葉底下躺著一個人,穿著工人服,面貼著地,一動不動。他們以人這人是死的,但是不見有血跡,推想他是一個起義的戰士,預備在這裡等天黑後好逃走,否則便是被子彈嚇昏了的窮漢子。白天他一直不動。他該肚子餓了。孩子們家裡只有一個四磅重的麵包,吃完了是不好買的。他們切一大塊,從窗口扔出去。第二天早晨,人和麵包都不見了。 包圍的形勢依然沒有解除,什麼消息都得不著。誰想知道消息只有自己去找。維克多·雨果和莫特馬-蒲亞斯特,另一個同居的房客,出門,一進香榭麗舍大馬路,就平爐到一處炮兵陣地,經過談判,才准通行。政府方面動員了巨大的武裝力量。士兵們建築街頭堡壘,把樹鋸下來,當拒馬木。 在馬列尼方場附近,他們看見樹上綁著一個十四五歲、臉色蒼白的少年。莫特馬問他為什麼被綁。 「要槍斃他,不讓他逃走。」一個兵士說。 「槍斃他?」雨果說,「這還是個孩子。」 「他是個孩子,可是他已經殺了一個大人,我們的隊長就是他幹掉的。回頭看他跳死亡舞吧。」 這時,一隊騎兵糾察隊從星形廣場跑過來,雨果認得為首的季拉丁將軍,便迎上去。 「你在這裡幹什麼?」將軍問他。 「我就住在這裡。」 「我勸你趕快搬家。我剛從聖克盧來,就要炮擊了。」 雨果將樹上綁著的孩子指給將軍看,將軍叫把他放下來,押解到附近的軍事站頭。 第二天,革命控制了局勢,香榭麗舍恢復了交通。 巨大的事變在一般人的思想裡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維克多·雨果剛才在戲劇上舉過義旗,進行了戰鬥,他懂得一切社會的進步都是相互關連的,如果他不想自己陷於矛盾,自己在文藝上追求什麼,就應該在政治上接受什麼。他把時事所激發的思想,逐日拉雜記下,後來收在《文哲雜論集》裡,稱為《一八三〇年一個革命者的日記》。 他歌詠人民的勝利,但對失敗的國王表示同情,予以安慰。 逃亡後復辟而又逃亡的枯死的宗族, 請讓我為它灑一掬眼淚,啊! 三次把它吹走的宿命的居風。 讓我們把祖父輩的老王恭送出境。 法婁呂斯的軍旗向永別的王幡 應該行一個軍禮。 我不再對他們發出攻擊的言論, 他們亦不要抱怨詩神向他們揮手。 對緩步出亡的老人何必橫加侮辱? 投井下石是觸犯神怒的舉動。 蒼白的額頭已戴著不幸的荊冠, 何須要再用手去壓一壓? 再則,我的歌聲還未詠完, 失敗者們日見伸展的不幸的鏈環。 逃亡和墳墓在我歌中得到了祝福。 我的詩歡呼過一朝君主的黎明; 今後在聖赫勒拿和聖德尼之間, 還長期徘徊憑弔。 八月十九日,《環球報》發表了雨果的上述短歌,在前面還加了幾句按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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