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雨果夫人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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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我告訴你。你不是有一個朋友叫愛德華·竇隆的麼?」 「對,」 「你這朋友當了上尉,他陰謀叛亂,受了缺席裁判,處死刑。」 「怎樣呢?」 「於是你就寫信給他的母親,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但知道你寫了信,我還知道你寫了什麼。你等一等。」 局長叫人取來一個卷宗,從裡面拿出一個文件,交給維克多·雨果。信上說: 「夫人: 我不知道,不幸的竇隆是否已經被捕。我不知道,窩藏他的人會得什麼罪名。我也不考慮,我的政治意見是否和他的絕對相反。在這危險的時刻,我只記得,他是我的朋友。在一個月以前,我們還暢心快意地互相擁抱過。如果他還沒有被捕,我願意收留他;和我同住的是一個年輕的表弟,他不認識竇隆。我對波旁王族的擁護是人人知道的;這一情況裡包含了你們的安全,因此,旁人不會懷疑我會收藏一個密謀叛亂的罪犯,這種罪名,我相信竇隆是決不會犯的。不管如何,你如有辦法,請你把我的意見轉達竇隆。不管他有罪無罪,我都在等著他,他可以放心依靠一個保王黨人的義氣,和一個童年伴侶的忠心。 我提出這項建議,是為不負我母親從前對你們的感情,我願借此機會表示我對你們敬慕的友誼……」 「這的確是我原信的抄件。」維克多·雨果說,「但是,它怎麼會在你這裡的?」 「你太年輕老實!」局長說。「你寫信給一個通緝犯的母親,還把信用郵寄。」 「我的信被扣了?」 「哪裡的話。你的信被抄錄了,然後重新封好,竇隆母親收到了你的信。」 「這樣一來,我的信就成了誘人的陷坑,竇隆據此推想,我是在同謀陷害他。你這裡講的簡直是卑鄙齷齪的勾當。」 「別鬧,別鬧。竇隆早已離開法國,所以他沒有到你那裡去。你的信只產生了一種後果:國王聽人讀過你的信後,說:這是個真誠老實的青年。等津貼出了空額,我讓他第一個補上。」 不管如何,維克多·雨果先生的保王主義又受到了一次打擊。到此刻為止,每當反地派報紙揭露「黑房間」之說,他只聳聳肩膀;現在他已親眼見到保王政府私拆信件的事實,他的幻想破滅了。 但是,那是路易十八的政府。今天路易十八已經死掉半年多;一切新政權都能引起一些期望,新王查理十世說過幾句話,頗得人心,使開始離棄波旁王族的人們又來歸心。人們希望:說過「取消出版檢查,取消大槍」的查理十世也能說一句:「取消黑房間。」 和郵政局長晤談之後幾天,雨果夫人已經抱著孩子坐在郵車裡。維克多正準備上車,見一個人急忙忙地跑來,交給他一封信,是他丈人處轉來的,封面上有紅色封漆,原來是一件四等勳章的證書。 到了布盧瓦,雨果將軍已在驛站前等候。維克多立刻把勳章證書獻給父親,相信這會討父親的喜歡,說: 「這是送給你的。」 父親果然喜歡,就留下了證書,隨即從自己襟上解下一個戲色緞帶,給兒子拴在胸前。 再過一天,他鄭重其事地接待了新受勳的騎士。 年輕夫婦看見了父親的住宅,房子是白色四方形,夾在兩個果園中間。《秋葉集》裡有詠這住宅的詩。在沙洛尼,雨果將軍還有一千八百阿爾朋的土地一塊,這塊土地成了一次遊覽的目的地。地裡有一所平房,值得一看的還有一個池塘,水裡養著魚類,池邊種著水松和橡樹。池塘那邊,只是一片沙地、沼澤、荒草;這裡那裡,長著些橡樹和柳樹。 第四十一章 查理十世加冕大典 兒子終於認識了父親,而且敬愛父親。但是他不得不離開父親去參加查理十世的加冕大典,他留下妻和女兒。 到蘭斯去,要經過巴黎。維克多回到巴黎,接到查理·諾第埃的信,立刻趕到軍械局圖書館,諾第埃是不久以前搬到軍械局來的。諾第埃正和兩個朋友吃早飯。一個是蓋尤,一個是畫家阿洛。阿洛外號羅馬人,因為他得過羅馬獎金。三個都是被邀參加大典的,他們正在討論上蘭斯去的辦法。趁公車已經不在話下,因為三個月前,所有的公車都被包光。諾第埃推薦一個他平日遊覽雇用的車夫,這人還有一輛馬車,索價每天一百法郎。車中有四個座位,他們給維克多·雨果一個座位。在路上,不須起早落晚,愛在哪裡停留就在哪裡停留;夜裡還可以有床睡覺,妙極了。 建議被採納了,一路之上大家非常開心。從巴黎到蘭斯的路是鋪沙的,壓得很平,象公園的花徑;每隔一段,樹蔭下有板凳。公車、自用輕馬車、兩輪舊公車、四輪小馬車、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急忙忙向前趕著,使平原大道變得和城市街道一樣熱鬧。 維克多·雨果一路觀看風景、田野、樹林、村莊,和羅馬人爭吵著,因為羅馬人愛靜止的高貴作風,抱怨風車的四翼轉動起來破壞了山水的線條。兩人問諾第埃對於風車的意見,諾第埃說,他愛的是打百分的大山。他把帽子翻過來,架在膝蓋上,成了理想的打牌桌,他和蓋尤先生一路上打牌不曾停止。 到了山坡上,為減輕牲口的負擔須下車步行,兩人才停止了打牌。在山坡上,諾第埃撿著一個五法郎的銀幣。 「喂,我們在前面碰著的第一個窮人要大發財運了。」他說。 「第二個也一樣!」維克多·雨果說,他也在地上發現了一個。 「還有第三個呢!」呆了一會,阿洛也在說。 不一會,蓋尤也撿著一個。撿著的錢一刻比一刻多起來。 「喂,是哪裡來的瘋子,在地上撒錢苗啊?」有人說。 「這不是瘋子,」雨果說,「倒像是什麼大度富翁,為慶祝加冕大典廣事施捨似的。」 「我看,」諾第埃說,「只怕是國王想出來的主意,在接近蘭斯的地方用銀幣當石子鋪路。」 「這簡直是神奇童話,」四人同聲高呼。「我們不用上車,一路走吧,到今天晚上,個個都發財了。」 不幸的是,在發現五法郎銀幣的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十字勳章,於是錢雨這謎才解開了。維克多·雨果先生的提包有一個窟窿,車子一震動,錢就漏出來。 第四天,他們到了目的地。那是加冕大典的前一天。他們看見第一家旅館就下車,要開四個房間。旅館沒有人理睬他們。他們跑到第二家、第三家,到處店主人對他們聳肩膀。在到處碰壁之餘,他們想還有自己的車子,在裡面睡覺、換衣服還湊合;這時,他們碰見了蘭斯戲院的經理,諾第埃認識他,談起話來。 「你住在哪裡?」經理問。 「馬路上。」諾第埃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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