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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雨果做了阿維拉省長六個月,接到西班牙王的警報,稱有敵人一萬從皮科的普埃爾塔向他進擊。雨果覆信說,敵人不是一萬而是七萬。他並已探明英葡聯軍向馬德裡前進,前鋒在亞爾布屆克公爵統率之下,已到達奧羅佩薩。王軍總參謀長,鑒於阿維拉孤立在崇山中,立即通知雨果,准他退到賽穀維;但雨果深知阿維拉對於巴利阿多裡德和布爾戈斯的交通極為重要,答稱寧可戰死,——他閉關城門堅守不退,泰拉符拉和陀梅斯河左岸的兩支法軍借此得以保持聯絡。威靈頓退走之後,西班牙王知道雨果團長堅守阿維拉功勞甚大,把他晉級為少將,賞西幣況換券一百萬(值二十五萬法郎),並授以已編未編各軍總監察之職。再過不久,少年將軍就做了西班牙王家勳級司令官。

  戰局於法國方面漸轉有利。蘇爾特元帥在奧卡尼亞打了勝仗,凱爾孟將軍在陀梅斯河上也占了上風,巴爾斯台洛斯在羅德裡戈城受了炮擊,只得率軍退卻,阿維拉境內除遊擊軍外,已無其他敵人的蹤跡。這些遊擊軍,見聯軍敗退,一面受了鄉民的告發,大都士無鬥志,有些投降了。雙方戰鬥已不似先前那樣慘酷。自戰事開始以來,叛軍一律與盜匪同樣看待,捉住即槍斃;叛軍施行報復,也槍斃被他們捉住的敵人。阿維拉省長屢次和他們約,雙方勿殺俘虜,有一股卻槍斃了省長的兩個僕人作為答覆。

  這兩人是在城門口被捉去的,同時還有一個依軍醫之囑到城邊去散步的傷兵。又有一股,在勃拉斯科聖穀,將槍殺被俘的法國人。當地居民出面干涉,大家聚集起來,神父在前,奔來勸阻,聲說在這裡從來沒有槍殺俘虜的事情;假使西班牙人不殺法國人,雨果也必不殺西班牙人;槍斃他們的俘虜,無異于槍斃自家弟兄。首領不允;但是他的手下聽了這些理由,不肯開槍。此後不久,有一股的首領,名字加列陀的,被雨果捉住,雨果非但不槍斃他,還給他醫治創傷。他的部眾將來學他的榜樣。這風氣展轉效行,在老革斯第伊境內殘殺俘虜的事情就漸漸絕跡了。此後作戰,在可能範圍內,不至於太殘酷。

  因雨果守禦和治理阿維拉得法,王軍總參謀長蘇爾特元帥又給他兩省的地方,賽谷維和沙列亞;這樣,連阿維拉在內,東起泰緒河右岸,西迄葡萄牙邊境,都是他的防地。他於是離了阿維拉,將司令部移到他的防區中心賽穀維。

  第十一章 宮夏教士

  不久以前,外籍保王團某上尉,帶了部隊到梅狄奈·台爾·庚波進行掃蕩的時候,在當地修道院地牢裡發現一名教士,將他帶了回營。這教士被囚的表面理由說是癲狂,而實在是為他不服修道院教士們的壓迫,和反對他們不正當的行為的原故。這人年紀尚輕,名叫宮夏。他感激法國人釋放了他,願意效死報答,他仗著自己的國籍和身上的一件長袍,家家戶戶他都去得。他可以自稱是本屬修道院派在法國方面的人質;他可以獲得一般怨望者的信任,探得種種秘密行動的消息;他能知道一切,報告一切。雨果暫時派他在秘書處,辦理本部與西班牙政治機關往來的公文,等候有緊要的去處用他。

  這去處在泰拉符拉之戰以後,就獲得了。西班牙王將戰況報告書送到雨果處,叫他立刻轉致蘇爾特元帥,並附信說無論如何,必須將這件報告設法遞到,信尾附言:「如報告遞送不到,我或將不得不二次放棄馬德裡,這樣一件事的影響如何,是不堪設想的。」當其時,西班牙境內遍地是敵軍,這件差使是極不易辦的。雨果命人用紗紙將報告抄寫成幾份,派間諜分頭遞送;但是派出去的人一個不見回來,無論如何,再也沒有人敢去;省長想到了教士,教士欣然奉命。人們將一隻騾子的馱鞍拆開,連儒爾堂元帥的信件也一併縫在裡面。等到夜裡,騾子駕上鞍座,教士蹄聲得得,在敵國隊伍裡邊安然穿行。

  他走了一整夜又一早晨,沒有碰到一點阻礙。但是他和騾子少不得要吃東西,因此在一家客店裡落一落腳。當騾子入了槽,他本人坐在飯桌前面時,當地人圍攏來打聽他道上看見了些什麼。人數愈聚愈多,還加入了一支西班牙巡哨兵,巡哨兵比鄉人盤問得更緊。宮夏盡力對付過去,不慌不忙地吃完飯,然後去槽裡牽騾子,在系騾子肚帶的時候,他發覺鞍子藏信件的地方被人拆動了。

  他裝做若無其事。但是那一支隊西班牙兵和他同時離開客店,並且和他取了同一的道路。隊長告訴他,鄉下不便於單身旅客的行走,說不定他會碰見法國人,如果他願意的話,他可以護送他一程。教士依然裝出莫明所以的神氣,高興地連聲道謝;並且說,這是最好沒有的,因為他們所走的是同一條道路。那隊長反顯出吃驚的樣子,說,他本人是到他們長官那裡去的。「我也是呀,」教士說。他把隊長拉到一邊,告訴他一件重要秘密:他這只騾子的鞍子裡藏著一件密報,是法國人叫他立下誓,派他送給一個法國軍隊的將官的,這軍隊此刻正從薩拉孟克在英西聯軍的背後向前推進中;他做了法軍的俘虜,為恢復自由計,已假意允許了他們;他不是想把密件送給法國將官,而是送給西班牙將官的,既然這隊伍是上那裡去的,正好請他們領路。

  「不瞞你說,我們正是這樣地辦著,」支隊長說。

  於是隊長反告訴教士,前天夜裡阿維拉城內不見了他的蹤跡,就使人起了疑心,有居民密報了聖蓬奈鳳居的阿爾格特,阿爾格特報告居斯旦將軍。他的一支隊正是專為他而來的,當人們在客店飯廳裡和他糾纏的時候,他們就到馬槽裡搜他騾子的馱鞍,發現了密件。他自己說了出來最好沒有,因為人們正當他是賣國賊,要槍斃他去。

  教士看看自己的鞍子,裝出詫愕不止的神氣。他希望現在一切都已說明,請把信件還了他吧。人們果然還了他信件。當他們走到軍隊前戰的時候,他謝謝隊長,說現在他不再需要他們的領導,但是那隊長——並沒有懷疑他——說他須見將軍覆命,正好順路送他到頭。因此,宮夏見了居斯旦,將前邊的話複述了一次。居斯旦疑信參半,口裡表揚他愛國,但為保護他起見,派了好多名兵護送他到賽維利亞的瓊忒。

  此後,阿維拉省長沒有再聽到關於教士的消息。有一天,街上鬧轟轟,人馬聲喧,雜著孩子們的叫嚷,象發生什麼希罕的事情,雨果在窗口探頭一看,只見一隊遊擊隊員向他所住的房子走來,到門前立住,那隊長身上穿著繡金絲上衣,腰懸于沙大腰刀,唇上翹起一對駭人的八字鬍須,原來是宮夏教士。

  起先由於這一對鬍鬚和這一副裝束,雨果沒認出他來。等他下了馬,行過禮,口稱有極重要的公事報告,請予以單獨接見的時候,雨果才從他的語音上聽出了是他。

  旁人退出之後,教士敘說以下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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