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雨果夫人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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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名維克多-瑪麗。瑪麗是德勒萊夫人的名字。你和我們的意思都已實現了。我女人對於你那令人感激的說詞表示謝意。看了你隨時隨地對我們的盛誼,她——我也如此——敢相信小兒輩將來也必能承蒙您的關注。我的感激,將因今次而更進一步,我們的友誼,也將因今次而更見密切。我應努力不負你的盛情,並且使它永遠不渝。我和一家大小,以最敬愛的心情擁抱您。 雨果,十年風月十四日于冂藏松」 人們盼望的是維克多琳,而來的是維克多。看他的模樣,象有明白不受人歡迎而不預備久留的意思:他遠不及他兩個哥哥結實,身體孱弱到極點,接生的人認為這孩子是養不活的。 我曾屢次聽過他母親說他誕生時的情形。據說,孩子生下來,不及一把餐刀長,侍候的人把他包紮好,放在一張安東椅裡,象這樣的小東西,椅子裡足可容得下六七個,家裡的人讓他的兩個哥哥進來看時,那時胖歐仁只有十八個月,還不大會講話,見了這個不成人樣的孩子,叫起來:「喔,這個小囝囝!」 孩子雖命若遊絲,人們一樣把他送到市政府。因此貝藏松人口冊上有一項記錄:嬰孩一名,生於共和國十年風月七日(即一八〇二年二月二十六日),名叫維克多-瑪麗·雨果。 要死的孩子,竟沒有死。維克多自己曾這樣寫過:「純潔的乳汁,勤勞的撫養,祈望和慈愛,使他二次做了母親的孩子。」等到他明瞭人們非特不因他非維克多琳而加以嫌棄,並且還堅決地挽留他時,他就決定在人世活下去:不但這樣,離開接生人預言的六個星期之後,他還從貝藏松勇敢地長途跋涉到馬賽。 在馬賽,他父親添了煩惱。先是軍下部給了他所屬的旅長一個指示,部下有不稱職的,概予遣散;但旅長只遣走了出錢的人,事情頗有洩露,引人議論。身為營長的雨果,認為有將這類誹語報告旅長的義務;不料旁人不客氣,一徑告訴了司令官。旅長不知道告發的是誰,因為雨果同他談過,便疑心是他,二人因此生了嫌隙。雨果是下屬,受了種種冤氣,心想不如回避,打發他女人到巴黎,求約瑟夫·波拿巴設法把他調走。 雨果夫人到巴黎,住在當年市政廳的老朋友家中。老朋友們可並不住在市政廳,軍事機關早已搬到別處。皮埃爾·富歇仍舊當他的書記員,也跟著遷到仙爾西米地路圖盧茲館。富歇太太盡情招待她的朋友。 孩子們年紀小,不能遠行,留在父親身邊。為了怕孩子們思念遠離的母親,雨果盡給他們吃糖果。尤其是維克多,這時還只二十二個月,對於他,母親就是性命。父親寫信給母親說: 「你的阿貝爾,你的歐仁,你的維克多天天叫你的名字。我從來沒給過他們這麼糖果,因為他們,同我一樣,從來沒有如今日一般受到失依的痛苦。最小的一個時時叫著媽,可憐媽聽不見…… ……你的正維克多進來了,他擁抱我,我替你擁抱他,還叫他在這裡(此處有一空白)吻了一下,使你至少也能接受到他的一點東西。我剛給他幾粒糖果,我的屜子裡總儲藏著相當數量的糖果。他出去了,嘴裡吮著糖果,神情很愁苦。」 母親遲遲不返,雖有首席執政令兄的積極幫忙,也一無所獲。莫羅的舊部,想得恩寵,雖約瑟夫·波拿巴也無能為力。非但所求不遂,反招致了遠貶。他的一營,經過改編,凡精壯的,都挑出去征聖陀孟哥,剩下些服裝不整的老弱,交給雨果,帶到科西嘉,複轉厄爾巴島。雨果鑒於營求的結果非但無益反而有害,寫信招回夫人。 一家團聚,至十三年冬,時常來往於兩島之間,在巴爾陀-弗拉左住一陣,又在巴斯蒂亞住一陣。這種遷徙生活,于孩子們很不相宜,而以小維克多為尤甚。維克多體力仍很弱,因此時常形容愁苦,在象他這樣年齡的兒童中是少見的。人們常見他坐在一個角落裡,默默無聲,無緣無故地流著眼淚,雨果又奉命率隊渡海赴熱那亞,迅速渡阿迪傑河,加入征意軍團。他覺得這種生活不合于這樣一個孩子,決定送妻孥們去巴黎暫住。 到巴黎,雨果夫人定居在列錫路二十四號。 維克多·雨果最早的的記憶即從這時開始。他記得住的家裡有一個園子,園子裡有一口井,井旁是一隻水槽,水槽上有一棵樹。又記得母親送他到白峰路上學;又記得,他年紀小,所以人們特別照顧他;又記得,早上人們領他到校長的女兒羅斯小姐房間裡,時常碰見羅斯小姐還未起身;羅斯小姐抱他坐在床上,靠著她身邊,她起身的時候,雨果看著她穿襪子。 又記得,有一次在課堂裡,派他做的功課是坐在窗前看工人建築佛煦主教的府邸。一天,人們用一個絞盤拉起一塊大石頭,石頭上坐著一個工人,繩一斷,工人被石頭壓死。 還有一件事給他的印象很深。有一天下了一場大雨,克列錫路和聖拉撒爾路成了兩條河。這天家裡人到晚上九點鐘才來接他回去。 又記得,有一次校長生日,演劇慶祝,一張幕布把課堂隔成兩半。演的是《熱納維埃芙·德·勃拉蓬》。羅斯小姐飾熱納維埃芙,全校最小的學生維克多飾劇中的小孩。人們給他穿上襦衫,披上羊皮,羊皮上端上有一隻鐵鉤子。戲裡的情節,他全不懂,所以覺得非常長。他無聊之至,拿鉤子紮羅斯小姐的大腿,因此當戲演到最動人的當兒,觀眾忽聽到熱納維埃芙對她的兒子說:「你還不住手,醜小鬼!」 第五章 弗拉·第亞服羅 格爾第埃羅大戰,法軍不支,已經退過阿迪傑河的命令,雨果堅守格爾第埃羅村,敵軍猛攻三小時不能克。雨果守禦得好,馬斯南見了贊道,「好,我的朋友,你准升上校,並且有一個勳章!」結果法軍保有了阿迪傑岸陣地,司令官的捷報中三次表揚雨果營長,然而這和約瑟夫·波拿巴的提拔一樣不發生效力。 其實雨果自己的行動也不給他的朋友們協助。莫羅謀變案的破獲,各界各團體都上書首席執政稱賀,書中對於首席執政的敵人,多少不免有點攻訐之辭。有人曾將這類文字,徵求雨果簽名,雨果辭以不能忘掉昔日的恩誼;人們再三警告他,這種舉動會阻礙他的前程,雨果不聽。首席執政知道了這話,做了皇帝還耿耿不能忘懷。 這種俠義表示的於已不利終於得到了顯明的證實。他的一團人參加了征那波利軍。事成之後,新那波利王的衛隊就應該從這些軍隊之中揀選組成,而新王不是旁人,正是約瑟夫·波拿巴。雨果自信有兩重資格可以入選,上書呈請而竟遭拒絕。總指揮官告訴他說,王也作不得主;這一次,雨果認清了事實,決意脫離軍藉。 軍政部長接到他的辭呈,態度方始轉變。一方面,約瑟夫·波拿巴也頗有怨言:連挑選自己的衛隊,也不容他作主,這叫做什麼國王。然而雨果決不能再入約瑟夫的衛隊,因為皇帝既已說過「不行」,假使現在又改口說「可以」,豈不顯得至尊也會有錯誤的時候?不過,王又奉到命令,准他錄用雨果在他的前方部隊中服務;因此雨果收到那王軍政部長馬休歐杜馬伯爵的信,請他即日轉到波利軍中來:「王對閣下,另眼相看,將不日有所表示,以見其信任與器重之深。」 那王信任器重的第一種表示,就是派他去打弗拉·第亞服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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