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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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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加利福尼亞正是摩爾根期望的天堂,來此不久他就過上了舒舒服服的生活。家裡只剩下湯姆和莉蓮夫妻倆;孩子們都已成人。霍華德碰了些釘子,現在已從加利福尼亞大學畢業,同一位名叫伯納丁.巴克的女同學結了婚,當上一名成功的工程師。伊迪絲1928年夏天從布林莫爾學院畢業,嫁給一位科學家道格拉斯.惠特克。他原來就是這一家的好朋友,後來當上了一個科研機構的行政負責人。同年,兩個小女兒莉蓮和伊莎貝爾中學畢業,都在加利福尼亞上大學。伊莎貝爾上的是斯坦福大學,莉蓮上的是波莫納大學。她倆一有機會就回帕薩迪納家裡來。波莫納離家近,莉蓮差不多每個週末都回家。斯坦福遠一些,沿海岸更靠北,所以伊莎貝爾回來得少一些。全家老小,包括最大的孫子,大多數夏天都在伍茲霍爾的大公館裡度過。 湯姆和莉蓮買了一座漂亮的古式大平房,原是由一家西班牙地主修建的,座落在聖帕斯誇爾大街1149號。遠從紐約運來的全套別致的桃花心木家具擺在加利福尼亞這寬敞明亮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舒適宜人。那架從紐約家裡運來的自動鋼琴,經繞道南部海岸一路顛簸,內部受了致命的創傷,但摩爾根仍然像老朋友一樣把它安排在新居裡。紐約那張小檯球桌已換成了一張標準的檯球桌。生物學實驗室就設在街對面。加州理工學院把這幢房所在的那一大片地買下一部分,建成了溫室。於是,摩爾根恢復了在紐約對開始的老習慣,每天下午回家路上定要停下來給莉蓮摘一朵最漂亮的紅玫瑰。上午他們一道去實驗室上班,不過摩爾根現在搞的工作是雙肩挑,既有科研,又搞行政,而往往以行政為主。午飯在家一起吃。起居室頭頂上跨著幾根大樑。這座房屋類似三合院,他們飯後坐在小院裡曬太陽。摩爾根一面看書,一面抽著15美分一支的大雪前。 照莉蓮1933年給她女兒寫的信中的說法,一天下午,摩爾根正坐在院子裡看一本當年最流行的驚險小說《安東尼落難》,悠然自得,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事實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家裡收到了一份電報,說正值阿爾弗雷德·諾貝爾誕辰一百周年之際,「托馬斯.亨特.摩爾根由於對遺傳的染色體理論的貢獻而被授予諾貝爾獎。 諾貝爾獎來得很突然。在這之前,摩爾根因同樣的工作已兩次被提名。第一次是1919年由羅斯·哈裡森提名的,第二次是1930年由當時任奧斯陸大學校長的奧托·莫爾博士提出的。莫爾說提名之所以未被通過,是因為遺傳學既不屬生理學,也不屬醫學。過去,除開兩次例外,這個領域的獲獎者不是醫生就是醫學院教授。摩爾根當然兩者都不是,雖然1933年蘇黎世大學的確曾授予了他榮譽醫學博士稱號。第三次提名摩爾根的是卡爾·蘭茨泰納。他是免疫學家、內科醫生,而且他本人也是諾貝爾獎金獲得者,在早些時候曾求助於摩爾根(雖然他主要是從布裡奇斯和斯特蒂文特那裡得到幫助)對他同萊文在1927年發現的MN血型進行遺傳分析。 摩爾根出現在電影的新聞簡報上,他顯然心滿意足,但也有幾分靦腆,對於這項榮譽,他的態度很是謙遜,他經常說,光榮應歸於整個實驗生物學,而不是歸於個人。聽說獎金本是要授給蠅室集體,但蠅室的主要工作人員是四個,而集體獎不能超過三個人。摩爾根內心也承認他的研究工作是集體智慧的成果,於是把這免稅的4萬美元獎金平均分給他自己的孩子和布裡奇斯、斯特蒂文特的孩子(但未分給馬勒的孩子)。他也未加任何解釋,比如,他給斯特蒂文特的信中只說,「現隨信寄上一點錢,是給你孩子們的。」(但聽說布裡奇斯並沒有把這筆錢分給孩子,而是用來買了一輛新轎車。) 摩爾根放棄了參加12月10日諾貝爾誕辰那天在斯德哥爾摩舉行的盛大宴會的機會。他的藉口是,「鑒於這裡正在籌組一個新的生理學研究中心,加之不久就要開展遺傳學的生化研究,本人實在無法抽身。」無疑還有一個因素,他不喜歡衣冠楚楚、刻板正經的場合。說不定還有第三個原因:當時重新發現了果蠅和其它一些蠅類幼蟲唾腺中的巨型染色體。自然界為遺傳學提供的這種奇特的染色體比通常的染色體大2000倍。實際上巴爾比尼早在1881年就報道過這種現象,但被人遺忘了。 先是海茨和鮑爾於1933年1月宣佈重新發現了唾腺巨型染色體,同年12月佩因特作了同樣的宣佈。正當這個節骨眼上發現巨型染色體,使摩爾根寫一篇接受獎金的答謝辭也煞費躊躇,更不用說當眾宣讀了。摩爾根學派對遺傳的染色體理論的貢獻多半是推論出來的,主要是基於對遺傳現象的研究,很少直接接觸到染色體,甚至連有關互換的細胞學證據都還不是最後的定論。但到了這時,科學家們不再要絞盡腦汁去解釋果蠅身上那些細小的、未分化的中期染色體中發生的細微變化,他們可以直接用肉眼可見的唾腺巨型染色體的切片把它們辨認出來。這些巨型染色體上有著無數橫紋,人們可以借此證實或推翻連鎖圖和假想的染色體缺失、重複、倒位等現象。摩爾根學派面臨著嚴峻的考驗。新的資料將會推翻摩爾根對染色體的論斷,還是會證實它?摩爾根能否保住他顯赫的地位? 摩爾根告訴諾貝爾獎金委員會,說他樂意於次年夏天去瑞典。1934年4月,摩爾根夫婦啟程去紐約,然後帶上女兒伊莎貝爾取海路去倫敦,經過奧斯陸時拜會了莫爾夫婦,最後到了斯德哥爾摩,出席專門為他舉行的歡迎儀式。到這時,結果已經有了。摩爾根的研究工作雖然有些細節還懸而未決,但總的說來還是得到了肯定,於是,在他的發言中主要介紹了過去十二個月裡的發現。不過,在他的講話原稿中(時間當是1934年6月)沒有談到連鎖圖。他很可能還不放心,怕連鎖圖不夠準確。 他的講話拖到第二年7月才在美國發表,刊登在一本當時不太著名現在已經停刊的名叫《科學月刊》(第41卷,第5-18頁)的雜誌上。把這雜誌上的文章同他講話的原稿作一番比較很有意思。我們看看摩爾根塞進了些什麼東西。他加進了連鎖圖,因為這些圖的準確性已再沒有疑問。但他在原來的講話和過後的文章中都沒提到斯特蒂文特。他還加進了巨型唾腺染色體的新圖片,其中包括1935年2月發表的第四染色體(見圖6)。不管摩爾根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加進這些東西使人產生錯覺,好像在1933年時,海茨、佩因特、布裡奇斯三人在巨型唾腺染色體的研究上是並駕齊驅的,而實際上顯然是佩因特領先。羅伯特·奧爾比博士是個嚴謹的作家,寫過一本精彩的遺傳學發展史。他以為卡斯珀森等科學家1933年曾在斯德哥爾摩最先見過摩爾根提供的圖片中的肉眼可見的基因。其實並沒有那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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