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摩爾根評傳 | 上頁 下頁
二三


  莉蓮生孩子以後,仍然堅持實驗室的工作。她在信中告訴婆母,「有幾個人在湯姆手下工作,我是其中之一。」但她難以恢復以往的精力。她生孩子時已經三十六歲,而現在,他們生活中又添了一件事弄得她手忙腳亂。他們正安排在伍茲霍爾桑迪克羅山的巴澤茲灣大街上修一幢大公館,當時那兒還是一片馬鈴薯地,離實驗室約四分之三英里。這幢樓房將是工作場所,又要供一家人住。有一間寬敞的起居室,其中一部分可以當客廳,有六間臥室,兩條能睡人的走廊,第三層樓上至少有四間屋子供女傭住。在伍茲霍爾同在紐約一樣,傭人是摩爾根家裡不可缺少的。每年夏天,不僅摩爾根一家住在伍茲霍爾,而且,紐約的學生和朋友也不斷來來去去,有時還有名流貴客造訪。有些時候,這幢房屋裡住著十七口人,他們興致勃勃排成一行,在唯一的一間浴室外面等候自己的輪次。

  翌年夏天,全家回到伍茲霍爾,遷人剛建好的新居。隨同一道的有幾個學生,一名侍女和霍華德的一名奶媽。不過莉蓮早就被安排到海灣對岸的新貝德福德一家旅館住下,等著生第二個孩子,身邊有一個女傭侍候。摩爾根常坐船渡過海灣去看望她,給她帶去伍茲霍爾實驗進展的情況。1907年6月25日,一個女孩降生了,照莉蓮喜愛的姐姐的名字取名為伊迪絲·桑普森·摩爾根。

  這一個人口增加了的家庭回到紐約,住進他們新買的一幢公館,與他們原來住的地方在同一條街上,地點十分方便,離謝默霍恩大樓仍然只有幾分鐘路程,離威爾遜的住處只隔三個街區。摩爾根離開哥倫比亞大學以後,座落在西117大街409號的這幢建築被哥倫比亞大學買了下來,改建為人體變異研究所,就在從前擺放摩爾根經常斜倚著的那張小檯球桌的地方,實驗和研究目前仍在繼續進行。

  第三個孩子莉蓮·沃恩於1910年1月5日出生在紐約。1911年8月20日,當摩爾根帶著三個孩子(當然還有一大幫傭人)住在伍茲霍爾時,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在新貝德福德降生了。這個孩子取用外祖母的名字,叫伊莎貝爾·梅裡克(莉蓮之母伊莎貝拉的叔父塞纓爾·沃恩·梅裡克曾是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第一任董事長)。摩爾根一家顯然喜歡沿用原家庭成員的名字,要不然很可能取成別的什麼名字了。當他的學生莫爾夫婦生下一名女嬰時,摩爾根在給他們的信中說,「恭喜恭喜!我作為長輩只給你們提出一條忠告:可不要給她取名為『德羅索菲拉』。我前後有三次想給孩子取這個名字,但終於打消了這念頭。」

  家裡有了四個孩子,摩爾根自己的研究也恰好進入一個使人興奮的新階段,這給他家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變化。摩爾根以前喜歡旅行,現在大半取消了。「你看得出,」他嘟噥道,「我無法帶著這一大群小傢伙出去走動。」但是,小傢伙只不過是個藉口,要旅行自會有莉蓮料理行裝,她可能也樂於幹這種工作。社交生活也減少了許多。每當莉蓮拿著請柬來問他時,他總是說,「你去哪兒都行,自個把孩子帶上。至於我,還得去實驗室。」

  莉蓮仍然常去看望朋友,尤其是那些可以一道拉小提琴的朋友。她喜歡每週一次在他們家舉行的有學生、同事參加的學術研討會。她不聲不響地參與自己感興趣的文化生活和政治活動。有些活動具有濃厚的自由派色彩,要是摩爾根知道,他絕不會支持,甚至不會允許,但她十分小心,不讓丈夫知道。她衷心相信國際聯盟的作用,也是個狂熱的婦女參政的鼓吹者,但她覺得沒有必要讓摩爾根操心。她參與這些事業,主要是從經濟上予以資助,自己很少去東奔西跑。金錢比時間來得容易,而她的時間要用來支持丈夫的複雜勞動。

  事實上,全家的生活都以摩爾根的工作時間表為中心。一周七天他都睡懶覺,孩子們吵吵嚷嚷吃過飯以後,他才獨自一人用早餐,然後步行去實驗室。中午他回家與妻兒一起吃午飯,然後又回去工作。下午五點整,他同一些同事在哥倫比亞大學體育館打手球。他們這支由老夫子們組成的鬆散的球隊常常使同他們初次交鋒的新生們產生輕敵思想而被打得落花流水。摩爾根提倡體育活動,是個熱心的愛好者,打一小時球後回家,身上常常有幾處外傷可供炫耀。在全家吃晚飯之前,他愛喝一杯威士忌。在美國禁酒時期,他用無花果自釀果酒。

  晚飯後,他同孩子們一道玩。孩子還小時,他匍匐在地板上同他們嬉戲。孩子們大了,愛提問題,只要不是他們可以自己查書的,他都耐心解答。睡前他給孩子們講各種精彩的故事,給霍華德講曲折離奇的偵探故事和驚心動魄的牛仔故事,給伊迪絲、莉蓮、伊莎貝爾講童話。他還常常一面畫圖一面講。

  孩子們慢慢長大,他讓他們自個玩耍,但自己總是在一旁陪著。他的心思,一半分配給地板上的嬉鬧,一半分配給膝頭上的《科學》或其他什麼雜誌。孩子們上床睡覺後,他回到自己的書房(那是在這幢邸宅頂上的五樓添設的)。在這兒,他坐下來一直寫到深夜,而莉蓮總是在一旁陪著他。她坐在書房的長沙發上看書,或補衣服,或寫信,從不打攪他的工作。他們只是喜歡廝守在一起。

  星期天的作息仍然如此,只是不打手球,所以摩爾根早早就從實驗室回家,使孩子們覺得這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一家人都不去教堂。湯姆和莉蓮兩人均不大過問宗教。一個孩子曾說,「不過問才好。」但當宗教妨礙知識的傳播時,例如宗教反對進化論,反對摩爾根本人對細胞行為的機械主義解釋,摩爾根則會奮起與宗教抗爭。不過,像他和莉蓮受洗的那個聖公會,他覺得可以不必計較,這是為了遷就他媽媽和妹妹的古怪性格。她們崇拜內戰時期的英雄和摩爾根家族的姓氏也屬同樣的性質。

  他母親和妹妹在伍茲霍爾時總是忠實地到教堂做禮拜,從不缺席。她們出發以前,摩爾根愛取笑她們,不過他同意幾個孩子生下來就受洗,只是因等候母親從南方趕來參加才稍稍延遲了儀式。莉蓮呢,她在上大學期間痛苦地失去了信仰,但始終恭敬地記著在復活節前給婆母寄去有一大群小天使的復活節卡片。如果孩子們要去上主日學校,他們可以去。不過,他們顯然不常去。1917年,當聯軍攻下耶路撤冷時,《紐約時報》以通欄標題報導了異教徒被逐出客西馬尼的消息。小女兒伊莎貝爾問他什麼是「客西馬尼」,他向她笑笑,慈愛他說,「你這個小異教徒。」

  這一時期,摩爾根顯然是個慈愛的父親和體貼的丈夫,信賴自己的妻子和兒女,但只是在特殊的日子,他才發揮他當父親的特殊作用。在晚餐桌上,他也許會久久不發一言,思想早已飛往晚上的工作和要寫的書、文章或報告上去了。但聖誕節這天是誰也忘不了他的。全家出動去阿姆斯特丹大街選購聖誕樹,搬回家後又一起裝點它,掛上精緻的繡球、小小的蠟燭,然後孩子們屏息等待著聖誕老人的出現。只見他身穿羊毛鑲邊的大紅襖,挺著圓鼓鼓的肚子,飄著長長的白鬍鬚。孩子們一直記得聖誕老人那雙藍眼睛炯炯有神,他扛著只大口袋,從中取出許多禮物來分發給大家。有的禮物還寓意深長,上面寫著「送給娃娃小剪刀,剪掉不和與爭吵」。孩子們總是歎息爸爸不早點趕回來見見這位非凡的人物。過了許多年,開始有了孫子,這件大紅襖和這把白鬍子又被從箱子裡翻了出來,聖誕老人的藍眼睛又開始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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