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摩爾根評傳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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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根的工作臺之不成體統還不止於此。同他一道工作的人大多數把死蠅丟進一個大家稱之為「停屍房」的油瓶裡。而摩爾根乾脆用他那瓷計數板把果蠅壓爛了事,使這計數板經常長滿了黴。有時,研究生的家屬(家屬常常能找到一份照料果蠅的工作)會提心吊膽地把這位大人物的計數板上已經半幹的果蠅給沖洗掉,但他看不慣這乾淨得發亮的瓷板,於是,第二天更加用勁把果蠅壓死在上面。 毫無疑問,摩爾根喜歡的就是這種實驗室。他這人天生不愛整潔,也喜歡鬧點小淘氣,逗著別人玩。他性格古怪,不怕別人非議,有時沒找到皮帶,就在褲子上紮一根繩子;有時來上班,穿的上衣鈕扣全脫光了。還有一次,他發現襯衫上有個大洞,就請辦公室裡的人拿張白紙給糊上。所以,摩爾根不只一次被別人誤認為是勤雜工。不過,即使在他最不修邊幅的時候,他仍有一種優雅的氣質。 摩爾根和他的合作者在《孟德爾遺傳之機制》一書中闡明染色體是遺傳的物質基礎、基因是染色體的組成部分,在染色體上呈直線排列。也許可以說,該書的第一版(1915年)已經對摩爾根本人為遺傳學作出的最重要的貢獻作了總結,但在以後的十年中,他繼續作為這一集體的核心,推動著哥倫比亞大學許多研究課題的前進。 接著他們又有了許許多多新發現。摩爾根和他的同事認識到反常的性別比例可以解釋為伴性致死基因的結果。雄性後代中有一半接受的不是使它們帶白眼性狀的基因,而是接受了一個致死基因,於是,存活的果蠅中雄、雌比例為1:2。他們還發現,在染色體上的任一位點都可能隨機發生互換、但在互換的位點附近卻不大可能發生另一次互換。這種現象,他們稱之為「干擾」。另外,他們又發現,雄果蠅決無互換發生。布裡奇斯證明,互換的頻率隨母體年齡而有變化。 他發現的「不分離現象」是這個集體初期工作中最有影響的成就,對當時還懷疑染色體假說的人很有說服力。所謂「不分離現象」,指的是一對染色體在減數分裂時沒有分開,導致子細胞染色體組反常,染色體數目不是多了,就是少了。這一方面的研究為發現具有不同染色體數的果蠅創造了條件。比如有的只有7條染色體(2n-1),有的有9條(2n+1)甚至10條(2n+2)。對於8條染色體的果蠅,用XX和XY未解釋雌雄的區別是合適的,但對於染色體數不是8的果蠅,這種解釋就得加以修正。布裡奇斯於是提出了他的性別平衡論①。按照這個假說,決定雄性的因子並不是Y染色體。設有2對常染色體(即性染色體以外的其它染色體),有一個X,不論有沒有一個Y,是雄性;有兩個X,不論有無Y,是雌性;有3個X,不論有沒有Y,是超雌。沒有3對常染色體,有一個X,是超雄,兩個X,是中間性;3個X,是雌性;4個X,是超雌。 【①1923年,摩爾根在給一位從前的學生、現在的朋友的信中談到了平衡論的問題。這封信表現出果蠅實驗室中是如何友好爭論的,也表現出摩爾根一貫不肯輕易把事實拔高為理論的態度。他在信中說:「我完全贊成批評平衡論論據不充分的意見,而布裡奇斯對這個理論是過分喜歡了。如果對那種或那些有關的『單位』我們不能賦予客觀的價值,那麼,這個理論無論現在或將來都不過是杜撰。這也許會是真的,也許從一定意義上來講是真的,但這個『理論』告訴我們的還僅僅限於事實本身。我從一開始就這樣提醒布裡奇斯,但一點作甩也沒有。」】 關於性別的決定,我們目前的看法主要來源於哥倫比亞大學時期的研究。染色體成對的生物中,哺乳動物、線蟲、軟體動物、棘皮動物、大多數節肢動物以及雌雄異株植物,雄性為異配子性,即XY:而鱗翅目昆蟲和蛾類、大多數爬行動物、原始的毛翅目昆蟲、某些兩棲動物、某些魚類、某些橈足亞綱動物以及大概所有的鳥類,雌性為異配子性。魚類中多半無染色體性決定機制。有些物種,至今仍無法確定其性別是如何決定的。事實上,人類性別問題,直到1960年才有了定論:XY是男性,XX是女性,只有一個X而無Y產生出不育女性,只有一個Y而無X則不能成活。 斯特蒂文特也作出了幾項重大貢獻,染色體圖只是其中最早的一項。是他提出了「複等位基因」這一解釋,是他推測出有「染色體倒位現象」存在,即染色體的一片斷裂開來,顛倒了180度再接回去。既然他在巨型帶狀唾腺染色體發現之前十五年就預測出倒位現象,他這一成就足可同約翰·庫奇·亞當斯對海王星的預測媲美。亞當斯於1843年預測在天王星之外還有一顆行星,三年後人們果然觀測到了海王星。 摩爾根在學生們的記憶中永遠是個快活的人。他從事的工作,無論是享譽全球的果蠅研究,還是其他人誰也摸不透的實驗,都是他自己最為愛好的。比如,他曾經用螃蟹做實驗,一隻螃蟹不斷爬動,背上粘著另一隻蟹,而在兩蟹之間放上一小片鐳。這種實驗的目的何在,誰也弄不清楚。 這一段時間,即使他已戲劇性地轉變為一名孟德爾的信徒,他仍然經常回過頭去搞一些原來的課題。其中之一是環境對生物的遺傳有沒有可能起決定作用。他不時發表文章,舉出一些生物在逆境中違背孟德爾定律的新奇例子,使人不由得感到染色體理論使他聯想起先成說,而先成說是他一心想批駁的,他列舉過果蠅的變型腹突變是受食物含水量的影響,而下肢增殖和殘翅變異是受溫度的影響。他還繼續搞胚胎學研究,特別是研究玻璃海鞘的自體不孕和招潮的螯為什麼一大一小。他又研究科爾送他的扇尾鴿的尾羽數目的遺傳以及雞和招潮第二性征產生的機制。 摩爾根繼續在哥倫比亞大學開設研究生課程,不過他對教學工作的態度並沒有改變。有一次,他下課回到實驗室,打個哈欠說:「對不起,我剛講完課,便昏昏欲睡了。」他對行政管理工作照樣不感興趣。當L.C.鄧恩正在考慮來不來哥倫比亞大學的時候,他對摩爾根說他擔心學校裡的氣氛不大正常。摩爾根用幾句話表明了他的態度。他說,真的,在一所較大的高等學府教書必須具備某些生物學特徵,「首先你得逆向進化,生出一副外甲來,同時你還得學會離走廊遠遠的,因為走廊一般都通向會議室。」然後他問鄧恩的辦公室裡是否只有一把椅子,當聽說有兩把時,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錯啦,本來只應有一把椅子,你應該在椅子上牢牢坐住」 摩爾根自己就是個在椅子上坐得住的人。整整十五年,他一直堅持在蠅室裡幹活,布裡奇斯和斯特蒂文特也是如此,雖然蠅室的工作人員常有變動,他們三人始終是這個研究小組的核心。 自然,摩爾根儘量設法使整個小組在一起工作。不過斯特蒂文特經常強調說,「摩爾根沒有指導我們的工作。這是我們果蠅實驗室的特點,他幹他的活,無意于建立一個在他指導下的工作小組。」但這個小組的成就以及它的共同努力的協作精神(這對摩爾根至關重要)是其他研究小組所沒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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