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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4. 《老年》:破除了那些關於老年的神話

  產生像寫《第二性》一樣寫《老年》這本書的最初動因,是為了破除那些關於老年的神話,駁斥那些假話與空談。她需要瞭解自己的處境,她是個女人,她希望女人們都能明白自己的處境和命運,她希望知道老年的局限和實質。

  該書出版時,適值針對老年人社會問題的《社會狀況普查》報告發表。《法蘭西晚報》用頭版一個整版的篇幅刊登了對這一報告的分析文章。一時間,這個問題成了新聞熱點。在這個時候出版這本書,公眾愈發急於閱讀它了。

  這本書得到了批評家的普遍好評。無論是左翼的還是右翼的批評家,都認為現實生活中老年人的境遇確實駭人聽聞。最令她高興的是來自一些從事老年醫學研究的專家學者的首肯。一般說來,專家學者對於那些斗膽進入自己「領地」的人是不屑一顧的,但是這回他們卻熱情祝賀《老年》問世,還有人主動提出與她合作。

  西蒙·波娃仍在不停地寫作。她知道幾乎沒有可能遠遠超出自己已經取得的成就,僅僅是不想放棄寫作所賦予的那種愉悅感——那種每寫一本書就像在想像的空間重新把自己創造一遍的感覺。

  在此期間,值得一提的是1966年她為紀實文學《特雷布蘭卡》寫序的事。書的作者是一位名叫斯坦內爾的年輕人,他在這部描寫法國死亡營的作品中,通過采寫極少數倖存者,參考了一些鮮為人知的文件,寫作時採用冰冷的文體和濃烈的幽默,並站在特工的角度看問題,以便理解他們是如何把80萬人一個個地處死的。書出版後,國內發起了一場全面聲討他的攻勢。為了替《特雷布蘭卡》說話,西蒙·波娃組織人馬作了一次討論,討論內容刊登在《新觀察家》上。胡塞投書《新觀察家》進行反駁,西蒙·波娃隨即針鋒相對地給予了反擊。好些人來信支持她,但也不乏有人對她為之寫序感到惋惜。有人甚至建議她在該書即將出版的外文版中把序言抽掉,她拒絕了。

  儘管斯坦內爾因為該書備受攻擊,但還是獲得了「抵抗文學獎」。至此,西蒙·波娃亦為之噓了口長氣。

  第十九章 政治旅行

  1. 在日本,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歡迎

  1966年夏天,應日本出版商渡邊先生和東京大學邀請,西蒙·波娃和薩特於9月17日飛抵日本時,受到了意想不到的熱情歡迎。100多名記者早已在機場等候著他們。同行的8位日本議員氣憤地說:「誰也不管我們,只是連珠炮般向西蒙·波娃和薩特提問。」

  此時天正下著瓢潑大雨,攝影記者在他們前前後後忙個不停。海關出口站著成百上千的年輕人,起初他們靜靜地站著對他們倆微笑,然後呼喊著他倆的名字,並抓住他倆的手臂搖個不停,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

  日本人酷愛讀書。日本出書量居世界第三,僅次於美國和蘇聯。為了避免美國的影響,日本政府特別注重法國文化,因為政府雖追隨美國,但美國文化在日本知識界尤其不受歡迎。薩特和西蒙·波娃的著作全被譯成了日文。《第二性》簡裝本出版後成了暢銷書。所以他倆受到這種歡迎便在情理之中了。

  東京之行的日程安排得很緊。他們就日本的形勢問題向政界人士和知識界人士提問,與作家和教師交談,並對他們最感興趣的話題——1945年一敗塗地而今成為世界第三經濟大國的日本——不斷尋根究底。

  此外,他們儘量設法接近和走進日本人的日常生活。比起無數小汽車吵吵鬧鬧行駛的大街,他們更喜歡那些由傳統木屋構成的僻靜的老街,這裡古風猶存,手工技術仍很興旺,傳統與現代在這兒共存的跡象十分明顯。

  日本人有早睡早起的習慣,所以一到夜間11點,各類活動便戛然而止。只有在新宿的某些地方,夜生活一直持續許久。他們去那裡的大商店、電影院、時裝小店、酒吧、夜總會、音樂廳、脫衣舞廳、玩拍奇科球的場所信步閒逛。由於報章雜誌和電視大量刊播他們的照片,有人不時認出了他們。有的送傳統禮品,有人請他們簽名,一位年輕人不聲不響送西蒙·波娃一朵花。「一天夜晚,我們來到銀座一家音樂廳,」西蒙·波娃寫道,「節目中有舞蹈、脫衣表演和滑稽小品。其中的一個節目當眾嘲笑僧人。我覺得很吃驚,因為這太粗俗。臺上的僧人扮演淫蕩的角色。他正在牆上畫著一些猥褻的圖畫,路人走近,他便巧妙地塗上一筆,使畫面顯得平常一般,而一旦路人離去,他又會添上一筆,使其更猥褻。」

  他們觀看了日本傳統戲劇——能戲,觀看了一種叫作文樂的木偶劇,以及由文樂劇衍化出來的角歧戲。到附近的鄉村走了走,感覺良好。之後來到了風光旖旎的京都。

  因為京都太美了,所以當年美國人手下留情,使得這座美麗城市倖免於轟炸。這兒保存下來的有舊式住宅區和1700座廟宇。「透過旅館的窗戶,我們可以看到低矮的屋頂古屋、穿過城內的小河和遍佈商亭的街道。我們對京都可以說是一見鍾情。」西蒙·波娃美美地這麼回憶。

  剛到日本時,他們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薩特向記者表達了他對穀崎著作的讚揚。他那住在京都附近的遺孀邀請他倆去她家作客。與穀崎結婚之前,她是穀崎一位朋友的妻子,在其丈夫的允許下,她一度成為谷崎的情人。有婦之夫的穀崎,把自己的妻子送去與另一位朋友生活,便與現在這位太太成了家。後來他在《放蕩懺悔錄》和《一位瘋老頭的日記》中,敘述了自己老年時代的性愛經歷:前一本小說中,性伴侶是妻子,後一本小說中,性伴侶換成兒媳婦了。

  見到谷崎太太後,薩特慎重地詢問她關於她丈夫的性生活是否真像他書中描寫的那樣。「事實是,穀崎要他們夫婦倆都照他所描寫的瞎女音樂家那樣去實踐。開始她不願意,但後來因為崇拜他便同意了。然而他是藝術家並按想像去體驗事物;他的道德是純真的。說話之間她一次又一次做出用手帕擦去眼淚的樣子,其動作和我們看到的那位表演淚水滿面的女主人翁的老男演員毫無二樣。」西蒙·波娃在回憶錄《清算已畢》中這樣回憶道。

  在京都逗留一陣後,他們還去了大阪、長崎、廣島、倉敷等地。在被譽為「和平之城」的廣島,人們對可怕的原子彈依然記憶猶新。

  2. 她特別喜歡白雪覆蓋的莫斯科

  從1962年到1966年,西蒙·波娃和薩特每年都要去蘇聯旅行。

  西蒙·波娃特別喜歡白雪覆蓋的莫斯科:晶瑩潔白的雪花掛滿枝頭,成群結隊出門滑雪的男男女女,廣場上高高的聖誕樹,劇院裡翩翩而至的年輕胖女人……

  1963年,在意大利成立了一個「歐洲作家共同體」的組織,旨在促進東西歐作家間的交流。此事與薩特1962年7月在莫斯科提出的文化綱領完全吻合,所以西蒙·波娃和薩特欣然同意加入。該組織定於1963年7月在列￿格勒召開一次大會。然而,就在開始籌備工作和最後章程期間,赫魯曉夫為斯大林辯護,激烈批評文學藝術中存在的形式主義和抽象主義,並嚴厲指責愛倫堡等的「三月講話」,使得列￿格勒的「八月會議」成了一次陳詞濫調的演習。蘇聯作家紛紛表達了他們對西方文學和對腐朽墮落的西方的蔑視。為了防止會議的徹底失敗,蘇聯組織者請求薩特就會議事項作一個有條理的總結,薩特照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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