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西蒙·波娃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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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不遠萬里見面之後,他突然說不再愛她了 6月,朝鮮戰爭爆發了。 西蒙·波娃正準備啟程去芝加哥與阿爾格雷相聚兩個月,在世界大戰仿佛一觸即發的局勢下,她著實猶豫了一番——儘管她渴望見到阿爾格雷,儘管她不願再讓他失望一次。 薩特顯得冷靜多了。他認為世界大戰不可能發生,並把道理講給她聽,鼓動她不改變計劃。其實,薩特自從1949年與陶樂赫絲去墨西哥、危地馬拉、古巴、巴拿馬、海地和庫拉索島作了一番旅行和訪問回來,就與陶樂赫絲的關係失諧,陶樂赫絲不顧薩特反對,來到巴黎生活,他們吵架後最終分手了。想到薩特在個人問題上遇到麻煩,仍是如此善解人意,西蒙·波娃心中平添一份感動和柔情。 西蒙·波娃真的走了。然而,滿心的焦慮不安,使得她到達美國時仍然沒能擺脫悲傷的陰影。開頭幾天在芝加哥的情形,與《一代名流》中安娜和劉易斯最後一次相逢時十分相似。整整一年裡,阿爾格雷的信總是那麼熱烈、親切,可是見面後,他突然之間對西蒙·波娃說:「我不再愛你了。」接下來補充道:「不過,我們還可以過一個美妙的夏天。」 炎熱的天氣加上阿爾格雷的態度,使她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上街去走走,可街上的人充滿對法國女人的敵意。在美國酒吧間,既不能讀書,又不能哭鼻子,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直到有位朋友駕車送他倆去米勒,時間的流動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近午時分,他們常常劃一只小船,渡過小湖,在燙足的河丘上爬上爬下,然後,來到密歇根湖畔,湖水浩蕩,浪濤拍岸,一望無際的沙灘上常常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白色鳥兒撐著長腿,在沙礫間覓食。置身於如詩如畫的天地中,西蒙·波娃忍不住一個人去水中嬉戲。她不會游水,總是小心翼翼地惟恐雙腿踩空。一天,她試著浮起身子劃水,當停腳直立時,卻踩不到湖底了。她大驚失色,連呼阿爾格雷救命,他卻只是在老遠的地方沖她微笑。等到她人往下沉,咕嚕咕嚕地嗆了幾口水,他才急了起來。把她拉上岸後,他說他當時也嚇壞了,因為他的游泳技術實在十分勉強。有趣的是,這一驚一嚇倒使他們一下子融入歡愉的氣氛中,已逝愛情中的所有陰影頃刻消除殆盡了。 一個月後,麗絲來到米勒。西蒙·波娃和她還是在1947年重逢過一次。麗絲的生活過得不太美滿。當初奔愛情而來到美國,當然也為了能吃飽肚皮。現在肚皮早已能吃飽了,可愛情之樹已經枯萎,她正準備離婚。她感謝美國接納了她,但又懷念在巴黎所熟悉的人情、文化方面的氛圍。如阿爾格雷所發現的,她性格中有著某種冷冰冰的東西。她一方面倔傲不馴,一方面又輕易入迷,這使她孤立於眾人之外。 為了麗絲,也為了麗絲不再在西蒙·波娃和阿爾格雷之間摻乎——他們倆眼下的關係趨於緊張,當以沒有旁人為好。而麗絲聲稱要在這裡逗留兩個星期。——征得阿爾格雷同意,西蒙·波娃陪麗絲去芝加哥待了二三天,然後獨自一人回到米勒。 晚秋的天氣晴朗溫暖,她繞湖信步,心中一片混沌。早在幾個月前,阿爾格雷來信告訴她。他在好萊塢與前妻重逢,並想複婚。一聽到這個消息,她便產生了一種絕望感。然而,一個月前她又風風火火趕來了美國。有時,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襲上心頭,她隨即撲倒在草地上或是沙灘上。 「完了,可這究竟是為什麼?」 回到芝加哥後,在那兒小留數日。為了使兩個人不至於過於尷尬,最後一個下午,他們去看賽馬。阿爾格雷把現鈔輸得一文不剩。為了能吃一頓飯,他打電話叫來一個朋友。兩人一直和她待在一起,直到上了開往機場的出租汽車才分手。阿爾格雷對此仿佛毫不介意。 西蒙·波娃心裡想:「我將再也見不到他了……」 4. 「黑雲壓城」之下感到無路可走 薩特的預言已成為現實。美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佔領了法國。法國當局正在接受建立一個由美國人支持的歐洲的設想,並保證為此而奮鬥。與此同時,人們還在議論俄國人的入侵。在美國軍隊越過北緯36度線之後,在中國人民志願軍進入北朝鮮、美國空軍轟炸平壤、美國宣佈全國總動員已不可避免之後,如果戰爭爆發,蘇聯紅軍便會入侵歐洲,這已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 一天,加繆問薩特:「你有沒有想過,當俄國人到這裡的時候,你會有什麼遭遇?」隨即深情地補充一句:「你千萬別留下!」 「那你準備走嗎?」薩特反問道。 「噢,我嗎,」加繆說,「會幹德國人佔領期間所幹的勾當。」 薩特沒說什麼,只提出一個反對意見,說他永遠不能忍受與無產階級對立。加繆則一針見血地指出: 「你不能讓無產階級成為一種不可捉摸的名詞兒。」 相處多年的摯友,已感到雙方有了很大的隔閡。不過,加繆還是真心實意地勸薩特: 「你非走不可。如果你留下來,他們不但會奪去你的生命,而且還會奪去你的榮譽。他們會把你拉到一個集中營,你會隨即喪命。然後,他們說,你還活著。他們會用你的名字勸說人們屈服、退讓、叛變,讓人們信以為真。」 這些話確實把西蒙·波娃震住了。也許,只要薩特保持沉默,俄國人會把他放在一旁不管,但是,薩特的個性使得他對有些事不可能不聞不問,而斯大林對待不聽話的知識分子的作法已眾所周知。但薩特無論如何不肯流亡。 西蒙·波娃在給妹妹的信中寫道:「美國方面寡廉鮮恥,蘇聯方面又這麼偏激狂熱,真不知世界上還給我們留下什麼容身之地。」薩特既無法接受法共把他視為敵人的態度,又從來不相信俄國真的會佔領法國。他在一篇文章中寫道:「這些備戰情況並沒有引起我多少驚慌,對我來說,它們不過是黨派遊戲。在這種遊戲中。他們把事情推到所能達到的極端,因此告訴每個人必須作出抉擇,並且揭示這樣作出的抉擇的後果……在這種陰暗幻覺的包圍中,我感到無路可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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