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哈努克家族(19)

一九

　　1951年10月29日，山玉成乘飛機回到金邊，受到民主黨人和群眾的熱烈歡迎。他乘坐敞蓬汽車，從機場前往金邊市區。道路兩側是成千上萬的歡迎人群，手裡拿著小旗，上寫「山玉成，我們的希望」，「山玉成，民族英雄」。這種從未有過的歡迎場面，使西哈努克感到難堪。

　　山玉成回國，正值又一次全國大選剛剛結束，民主黨再次獲得勝利。新任首相、民主黨的締造者之一輝根托正在組織政府內閣。山玉成曾被邀請擔任外交部長一職，但他稱自己沒有政治抱負，而拒絕接受這一職務。據說他想採取觀望態度，一旦輝根托的政府垮臺，他好上臺組織他自己的政府。但這一說法還缺少證據，後來他對一個美國外交官說，他很久不在柬埔寨了，在接受內閣職位之前，他希望繼續同各方面人士進行接觸。

　　山玉成拒絕了政府的職務之後，便作為一個平民到各地旅行。每到一地，他的出現使民主黨的反君主主義勢力和一些佛教僧侶大為興奮。而法國殖民當局則派出大批特務監視每一次群眾集會。他們對山玉成在群眾中享有的威望大為惱火。更使法國人生氣的是，有一個美國使館的文化官員陪同他巡訪。據說，美國為他的巡迴演講提供了經費。而且美國人支持民主黨政府。在歡迎山玉成的每一個集會上，均不掛國王的畫像，而是掛游格和尤德旺的像。顯然，他的活動具有反西哈努克的傾向。

　　如法國所擔心的那樣，山玉成在密切配合民主黨的政策。1952年1月，山玉成出版了他的報紙《高棉人的覺醒》，該報竭力宣傳民主和要求民族獨立的政策。

　　1952年3月9日，山玉成同一位海關官員以及其他一些人開車離開了金邊，到柬埔寨邊界檢查海關的設施。走到了半夜，也未到達目的地。結果，他們碰到了駐在暹粒省的著名伊沙拉領導人高達的遊擊隊。正好，山玉成一直打算加入伊沙拉運動。於是他成了高達的新盟友。他試圖從泰國尋求支持，並建立自己的伊沙拉勢力。但是他的努力未取得多大成果，只招募到了300人，其中多數是學生。

　　在金邊，民主黨政府對山玉成及其同夥的作為並未給予懲罰，於是民主黨的反對者和法國人就譴責民主黨政府姑息叛賣行為。山玉成投入伊沙拉運動，客觀上挖了民主黨的牆角，對它的威信造成了損害。

　　山玉成建立起自己的營地之後，便派代表越過柬泰邊界，去尋求食品和醫藥援助。負責這一帶邊界的警察局副局長背叛了政府，成了山玉成的朋友。據說此人的行動得到了他的上級的支持。不管怎樣，在以後的幾年裡，山玉成在這裡是出入自由的。

　　山玉成的新盟友高達是一個親泰反越的伊沙拉分子。山玉成還從其他非共產黨的伊沙拉組織中尋找盟友和吸收新成員。這時，他還在泰柬邊境招募了近百名青年男女，其中之一是高達的侄子新金，他和山玉成並肩戰鬥了20年。新金後來回憶說，1952年越盟曾派使者到山玉成的營地，要他派他的部隊到越南作戰，同時也建議越南軍隊在柬埔寨的西北部同他的部隊並肩作戰。但是山玉成拒絕了，他擔心越盟取而代之。儘管山玉成做了種種努力，但他的力量始終沒有發展起來。後來，他以寫信、發表聲明等形式向世界領袖們宣傳他在柬埔寨有強大的實力。其實不然，他既同金邊的民主黨斷絕聯繫，又反對同親共的伊沙拉運動聯合。於是便斷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山玉成回國後的所作所為，特別是民主黨對山玉成的姑息遷就，使西哈努克不僅對山玉成惱恨至極，而且對民主黨政府也是氣怒交加。法國人在指責民主黨政府腐敗無能的同時，開始策劃整倒民主黨政府。

　　◎9　國王「政變」

　　1949年，諾羅敦·西哈努克解散議會，宣佈無限期推遲大選以後，出現了社會動盪。民主黨和其他一些小党拒絕同嚴森波的政府合作。於是1950年初，嚴森波在成立了自己的政黨以後，辭去了首相職務。西哈努克被迫挑選了非黨派的、甚至非政治性的人物西索瓦·莫尼龐為首相。他是西索瓦·莫尼勒的弟弟，西哈努克的另一個舅父。

　　莫尼龐上臺以後，柬埔寨面臨著政治危機，圍繞著憲政問題形成了尖銳的對抗。一邊是法國人、西哈努克以及保守的政治家和黨派；另一邊是以民主黨為首的民主改革勢力以及武裝抵抗運動。在各黨之間也有分歧。民主黨要求恢復1947年產生的議會，而那些在原議會中未佔有席位的小党則主張重新大選。西哈努克為解決黨派衝突，召集各黨領導人達成協議。但僵局並未打破。於是，莫尼龐和他的政府於1951年2月辭職，又成立了一個臨時內閣，但民主黨拒絕參加這一新內閣。

　　為了平息政治危機，西哈努克被迫再度舉行全國大選，產生新一屆國會。西哈努克在巡視全國的過程中，強調人民應該忠於憲法和民主，從示他對民主的支持。但人民並不瞭解憲法和民主，其中大多數人把國王對民主的強調理解為對民主黨的支持。於是在後來的選舉過程中，很多人投了民主黨的票。選舉結果同前兩次如出一轍，民主黨又獲得議會的大多數席位。在全部78個席位中，民主黨得到了54席，自由党18席，新成立的小党「勝利東北黨」獲4席，高棉革新党2席。三個小党的領導人賽尼昂、朗諾和嚴森波均未當選。不久，民主黨人輝根托出任總理，並組成民主黨的新政府。

　　這一選舉結果，使西哈努克和其他反民主黨勢力再次感到失望。西哈努克不得不考慮通過其他手段獲得更大的權力。他在等待機會。

　　民主黨政府繼續推行他們1949年制定的反法政策，繼續進行爭取獨立的鼓動和宣傳。這使柬埔寨的學生運動得到了鼓舞。到1952年上半年，學生運動出現了高潮。這時一個謠傳說參與襲擊山玉成總部的法軍將要對平民施暴。於是，馬德望的學生舉行遊行要求完全獨立。在磅湛，學生們舉行了反對國王的示威。在法國留學的學生也致電柬埔寨政府，要求獨立。5月底，在馬得望、磅湛和金邊都發生了罷工和反法示威遊行。在金邊的遊行隊伍的旗子上寫著「法國吸柬埔寨的血80年」。在馬德望，示威群眾和警察發生了暴力衝突。

　　在此過程中，還有兩件事使西哈努克非常惱火。一是國防大臣宗雲西秘密支持山玉成。他把法國援助的一批武器彈藥和醫藥的一部分扣留下來，秘密運往山玉成的遊擊隊。當西哈努克到一些自治區去視察時，一些皇家部隊的軍官向他報告了此事，說山玉成的部隊裝備著法國的新槍，兵強馬壯，而皇家部隊卻裝備陳舊，弱不經風。

　　另一件事是，民主黨控制的議會拒絕批准1949年簽署的《法柬條約》。這使國王大受其辱。國王氣憤地說：「如果你們否決了我，就請你們立刻就完全獨立問題同法國政府談判，你們可以利用全體選民們給予你們的權力來進行這項工作。」但民主黨的回答卻是，提出這樣的要求時機「還沒有到來」。在西哈努克看來，民主黨政府出爾反爾，言行不一，簡直是在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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