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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醫生囑咐病人必須臥床休息,瑪麗婭便立即擔當起護理職責。有些聞訊趕來的崇拜者也被瑪麗婭用弗雷德裡克的名義謝絕了。

  弗雷德裡克時時用眼神在告訴瑪麗婭:謝謝,我多麼愛你。

  聰敏的瑪麗婭心裡明白愛神之箭已經迅疾地飛過來,她畢竟還年輕,初次嘗到了這種甜蜜、神秘的感情滋味。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很有禮貌地請弗雷德裡克坐在鋪著紅色厚絨的椅子上,然後拿起畫板,小心地勾勒出這位音樂王子的臉廓。

  一個月之後,沃特金斯基伯爵太太一家要回德累斯頓,恢復健康的弗雷德裡克突然宣佈也要去那兒。

  伯爵太太並不感到吃驚,她已猜到這個「第四個兒子」的心底秘密。

  瑪麗婭彎腰在整理自己的衣物,漂亮的長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半個臉,好像沒注意到母親投來的詢問眼光。

  在德累斯頓的旅館登記簿上,弗雷德裡克填寫的身份是「音樂教師」。

  一個又一個的夜晚過去了,瑪麗婭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但只要門外有一點動靜,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臉上浮起了紅暈。

  求婚!

  弗雷德裡克在心底裡已把這個神聖的詞語浸透在一次又一次掀起浪潮的情海裡,但他一旦走出房門時,又退縮了。

  終於在9月10日的週末下午,伯爵太太聽到了「第四個兒子」正式提出向瑪麗婭「求婚」的事。

  伯爵太太也早有準備,婉言解釋說,她將回波蘭與丈夫商量,眼前還不能馬上做出明確的答覆。

  窗外9月的黃昏景色在雙方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這場認真的談話結果。伯爵夫人不想讓弗雷德裡克太失望,她還是很喜歡這個有音樂天賦的小夥子。最後口頭答應他與瑪麗婭的非正式訂婚關係,但要求這兩個年輕人必須保密。

  「黃昏」一詞以後出現在伯爵夫人和瑪麗婭寫給弗雷德裡克的信中,暗指這天傍晚談的事。

  要用興奮無比的詞語來形容弗雷德裡克此刻的心情仍然遠遠不夠,他覺得世上一切美好的音樂都是為他創作,為他演奏,「幸福」的滋味原來是浸泡在玫瑰蜜汁中。

  第三天(9月12日)他突然出現在萊比錫城裡,羅伯特·舒曼驚訝地張著嘴,面前站著的正是弗雷德裡克。

  前幾天舒曼還剛剛寄出一封信,希望能再次見到在德累斯頓的弗雷德裡克,並說:「假如我離卓越的人物那麼近而不向他致以崇敬、愛戴之情的話,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弗雷德裡克突然上門也是想讓舒曼共同分享自己的最大愉快,他不停地彈奏,盡情地抒發。

  但出乎意料的是弗雷德裡克彈奏的樂曲並不都是歡快的,其中有一首是他前不久創作的第一首《G小調敘事曲》,以後他又創作了三首敘事曲。

  他的敘事曲具有濃厚的浪漫抒情色彩,顯然是從歌劇中得到啟發。

  《G小調敘事曲》中充滿了悲憤之情和激烈的悲劇性衝突,在結構上接近於奏鳴曲,但又被處理得瀟灑自如,難以套用某種傳統的樂曲模式。在這之前的敘事曲 主要是屬￿聲樂體裁的範圍,弗雷德裡克則是第一次創造性地將其運用到器樂中來,因而在西方音樂史上他被稱為浪漫抒情敘事曲的先驅。

  有人推測《G小調敘事曲》可能是根據波蘭愛國詩人密茨凱維奇的長詩《康拉德·華倫洛德》寫成的,隱喻作者對華沙11月起義失敗的悲憤心情。

  但樂曲作品往往是作者個人複雜感情的外在表現和延伸,如果都無一例外地作一番繁瑣考證——對號入座的終結哲學結論,那麼也勢必會嚴重削弱和限制樂曲內在的豐富涵意。

  對於舒曼來說能幸運地第一次聆聽到作者本人彈奏《G小調敘事曲》,這是一種最好的享受。

  舒曼並不想去研究這首敘事曲的創作緣由,以自己的「音樂耳朵」

  來判斷,認為,「它是最接近他天才(還不是最天才)的作品,我對他說,在他所有的作品中,這一首我最喜歡。」

  弗雷德裡克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認真地說:「真叫我高興,因為我也是最喜歡它,它是我的珍品。」

  隨後弗雷德裡克又彈起了瑪祖卡、小夜曲等抒情的樂曲,與舒曼度過了美好的這一天。

  奇怪的是舒曼堅持認為克拉拉·維克(1819—1896,著名的女鋼琴家,弗雷德裡克·肖邦作品的傑出演奏者,並成為舒曼夫人)對於弗雷德裡克樂曲作品的理解甚至超過作者本人,「她彈他的作品比他本人更富於表現力」。

  瑪麗婭的音樂天賦雖然比不上克拉拉,但她更理解返回巴黎之後弗雷德裡克的心情。其實苦苦思念和焦急等待也是他與她的共同表現方式。

  她在寫給弗雷德裡克的信中說:「自您走後我們不能自慰,最近的三天時間使我們好像過了幾個世紀;您也有同感嗎?您是否也有一點沒有朋友的苦衷?我來代您回答吧,是的。」

  瑪麗婭特地為弗雷德裡克做了一雙布鞋,她擔心可能大了一些,不過想想冬天即將來臨,弗雷德裡克要穿厚襪子,穿大些尺碼的鞋子更為舒適,她也就安心了。

  弗雷德裡克收到來信後,卻沒有勇氣直接寫信給瑪麗婭,而是寫給伯爵太太,希望伯爵太太能夠諒解他的苦衷,傳話給瑪麗婭,他說:「我已經見過了許多我們兩家共同的朋友,他們都向我打聽瑪麗婭小姐是不是就要結婚了。」

  伯爵太太不久前剛拔過牙,似乎還受著痛苦的折磨,說不清話,只是含含糊糊地勸這「第四個兒子」保重身體。

  瑪麗婭心裡暗暗叫苦,但又不能違背父母的意願,只好在母親寫給弗雷德裡克的信裡夾進一張紙條,用一些「我親愛的大師」、「您非常忠實的秘書」等詞語來表白感情。

  沃特金斯基一家是擁有大片土地和豪華莊園的名門貴族,他們和上流階層的其他成員一樣,以森嚴的門戶階層等級觀念拒絕只領退休金的窮教師兒子正式成為他們的「第四個兒子」。

  儘管弗雷德裡克是劃破音樂史上空的一顆美麗彗星,引起貴族太太和小姐的驚呼。他可以在伯爵的庇護下走進典雅華麗的上流社會,甚至在太太、小姐脈脈柔情的問候中受到特別關照。但上流社會的婚姻往往是政治和財富交易的一種手段,弗雷德裡克的天賦立即顯得黯然失色。

  17歲的瑪麗婭屈服于父母慈愛而嚴厲的壓力,帶著編織更為輝煌的憧憬踏入了1837年。

  弗雷德裡克仍然覺得「黃昏之夢」還在展示著迷人魅力,巴黎的朋友都想知道這場婚姻中的細節,使其成為沙龍裡的熱門話題。

  春天容易撩起年輕人的強烈欲望,弗雷德裡克在紀念冊上細心地抄寫了八首音樂作品,想再次喚起瑪麗婭對純潔愛情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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