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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充滿幸福的幾十天飛快地過去了,弗雷德裡克一家與圖恩伯爵父子倆一起前往一個古老的台特申城堡,這是圖恩伯爵家族所擁有的,也是返回波蘭的必經之地。

  在城堡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尼古拉夫婦與兒子分別時刻來臨了。

  「親愛的……」

  「……再見」

  馬車的輪子轉動了,驛馬的蹄子揚起了塵灰。弗雷德裡克的右手還高高舉著,揮動著。

  尼古拉夫婦回頭望望,已看不見兒子的身影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是最後一次的離別,再也沒有機會聽到兒子的笑聲和琴聲了。

  「他父母離開後的第一天,我們根本不能接近他,他太難受了。」

  圖恩伯爵的孩子在日記中寫道。

  弗雷德裡克因伯爵的挽留,在城堡裡多住了幾天。他恢復了情緒之後,便在鋼琴上即興彈奏,有時模仿英國人說法語的誇張神態,使得城堡裡不時傳出伯爵全家的笑聲。

  離開時,弗雷德裡克在伯爵兩個女兒共用的紀念冊上寫了一行字:

  1835年9月15日于台特申。這是他題獻一首圓舞曲的時間和地點。

  不過伯爵一家人除了挽留他多住幾天,表達自己的一份真摯友情之外,並不知道弗雷德裡克還缺什麼,需要什麼。

  弗雷德裡克心裡也許明白……

  2. 黃昏之夢

  弗雷德裡克動身返回巴黎,途經德累斯頓時,碰巧遇上了費列克斯·沃特金斯基。後者曾是弗雷德裡克家裡的寄宿生,在一起共同度過了難忘的少年時代。

  費列克斯的母親是一位伯爵太太,她每次來華沙看望兒子時,總喜歡帶上兩個女兒瑪麗婭(1819—1896)和泰萊霞。

  這兩個不安分的小姑娘常常尖著嗓子喊叫11歲的弗雷德裡克,為她們彈奏圓舞曲和練習曲,有時在一起嘻嘻哈哈玩遊戲。

  現在費列克斯把弗雷德裡克帶去見見住在這裡已經一年的父母和妹妹。

  重新看見瑪麗婭,弗雷德裡克已認不出來了。她一頭烏黑的頭髮,明亮的大眼睛,漂亮的身材上充滿著16歲姑娘的青春活力。

  瑪麗婭已不是弗雷德裡克記憶中的9歲女孩,她受到了貴族家庭的良好教育,會講法語、德語和意大利語,多才多藝。

  去年伯爵太太想起了在巴黎名聲大作的弗雷德裡克,便把瑪麗婭寫的一首變奏曲寄給他,請他指點,並邀請他來作客。

  弗雷德裡克參加「下萊茵河音樂節」回來後,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回信(1834年7月18日),收信人是瑪麗婭的弟弟費列克斯:

  ……你妹妹待人真切,她把譜寫的樂曲寄給了我,這使我萬分高興。於是,當天晚上,我在這兒一家客廳裡用當年的瑪麗婭這一可愛的主題進行了即興演奏。當 年我曾和她一起在普謝恩內住處的房間裡跑著玩耍……而今天,讓我把剛剛出版的「華爾茲舞曲」寄給我親愛的女友瑪麗婭小姐。讓它給瑪麗婭帶去我在接到她的奏 鳴曲後所感到的百分之一的滿足吧。

  如果說去年題獻樂曲是出於一種社交性的禮貌,那麼現在弗雷德裡克再次要把一首剛創作的圓舞曲送給瑪麗婭,這其中就蘊含著豐富而微妙的感情了。

  他在樂譜上寫著:「獻給瑪麗婭小姐,1835年9月24日。」

  這首《降A大調圓舞曲》在弗雷德裡克逝世後卻被題為《告別圓舞曲》,這也許同暗喻作者向瑪麗婭求婚失敗一事有關。

  與瑪麗婭一家人在一起度過了一周的美好日子,弗雷德裡克的瀟灑、詼諧和天賦給大家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弗雷德裡克走了,瑪麗婭的心上泛起了難言的感情漪漣。她寫給弗雷德裡克的信中說:

  星期六您離開我們時,我們大家都很難過,眼裡盈滿了淚水……我母親含著淚不時地向我們說起「她的第四個兒子弗雷德裡克」……11點鐘唱歌教員來了,課 上得很糟,我們唱不起來。您上車時把您的鉛筆忘在鋼琴上了。沒有它會給您在旅途中帶來很大的不便,而我們將像保存聖物一樣珍藏它。

  弗雷德裡克在萊比錫停留了一下,與約好的門德爾松見了面。在一位朋友家裡,弗雷德裡克第一次見到了羅伯特·舒曼。儘管後者甜奶油般的評論使前者感到害怕,但他倆還是像久別重逢的朋友熱情地握手、交談。

  回到巴黎後,勞累不堪的弗雷德裡克還沒有喘過氣來,就立即被一大堆的社交活動纏住了,不過他還是沒忘記給瑪麗婭寄去一首《祝願》歌曲。

  「假如我是天上的太陽,除了對你,我不會發光……」這是1829年根據波蘭詩人維特維茨基同名詩歌譜寫的歌曲,並且是弗雷德裡克當初熱戀康斯坦契婭時的音樂作品。瑪麗婭收到這份禮物後,回信說:「我還不敢唱它,既然這是您的作品,我擔心唱出來會完全變樣。」

  維繫著弗雷德裡克與瑪麗婭一家感情紐帶的還有一個人——來巴黎的安托尼,他是瑪麗婭的調皮兄弟,由沃特金斯基伯爵太太請弗雷德裡克給予照顧。

  瑪麗婭寫信給弗雷德裡克,為安托尼說了不少好話,「我深信,您的話對於他將是一種神諭。請您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對他太冷淡。」

  對於一個善良、美麗小姐的懇切請求,弗雷德裡克不會拒絕的,他成了為安托尼慷慨支付某些費用的監護人。

  由於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弗雷德裡克的身體狀況很差,遲遲沒有寫信給父母,引起了一場驚慌。

  1836年初,尼古拉夫婦終於松了一口氣,在回信中說:「任何一封信都從來沒有像我們剛才收到的這封信那樣叫我們如此焦急地等待、盼望!原因是:三個星期以來這兒傳說你的病情很危險。」

  對於瑪麗婭一家的事,尼古拉謹慎地提醒兒子,「德累斯頓成了使你十分感興趣的地方,它好像還在吸引你。你這種年紀的人不會時時都能主宰自己的意志的,可能會遇到一些使你難以磨滅的印象……」

  尼古拉的猜測在半年之後果然成為現實。

  弗雷德裡克與戴爾芬娜分手了,他理解後者想與丈夫重歸於好的心情。30歲的婦女想渴望過一種受人尊敬的安定家庭生活,戴爾芬娜不得不收拾行李回波蘭。

  弗雷德裡克把這年春天出版的《F小調協奏曲》題獻給她,作為一種告別紀念。弗雷德裡克曾對戴爾芬娜說過一句浪漫的話:「我希望能聽著你的美妙歌聲死去。」十幾年後,彌留之際的弗雷德裡克果真應驗了這個殘酷而美麗的預言。

  也許弗雷德裡克從離去的戴爾芬娜身上得到某種重要啟示,26歲的小夥子與安家立業之間應該畫上一個和諧的等號。他似乎看見了瑪麗婭的倩影逐漸走進映在窗戶上的燈光裡,她打開了窗戶,在微笑著招手。

  一種對幸福的強烈渴望,伴隨著異乎尋常的焦急,在弗雷德裡克的心中化作一團熾熱的感情之火。

  他立即找到了在巴黎的安托尼,得知沃特金斯基伯爵太太和瑪麗婭正準備離開德累斯頓,打算去馬裡恩巴德的溫泉療養地。

  8月份的酷暑天氣也未能擋住弗雷德裡克的決心,馬裡恩巴德「白天鵝」旅館裡出現了他風塵僕僕的疲勞身影。

  「弗雷德裡克……」瑪麗婭一家驚奇地迎進了這位不速之客。

  這時弗雷德裡克太虛弱了,臉色蒼白,不停的咳嗽聲顯得那麼刺耳。

  瑪麗婭一家人都圍著他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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